兽性二则

1

狼和年轻猎人乍遇时，双方都吓了一跳。年轻猎人显然没有经验，他慌忙取下肩上的枪时，居然把枪掉在了地上。霎那间他便全身斛觫，充满恐怖，两腿钉在了那里，已不知道逃命。狼是准备扑上去的，伏地，咧牙，咆哮。可是忽然它停住，露出奇怪的表情，原来猎人吓尿了，滴在地下啪啪作响。狼从没见过人类有这么可笑。看着猎人那乞求卑弱的样子，狼露出轻蔑的神气，一会儿转过头走了，在此之前它捕到了一只大野兔，吃饱了，没必要对人在下手，刚才不过为了自卫，然而猎人的作为让它实在意外。

它的步伐很得快意，忍俊不禁，都懒得再看那个懦夫一眼。在它眼里，猎人还比不上先前那只大野兔。捕捉大野兔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它东窜西跳，被抓到时还乱扑乱咬，直到彻底失去力气才停下。猎人完全是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呯！一声巨响，狼应是倒地。猎人煞白着脸，战战兢兢走近再朝狼头放了一枪。又过了好久，狼一动不动了，猎人恢复了神气，得意的大叫，老子真是个英雄，打死了一头狼。

狼终究是野兽，它到死都睁着眼，它不能明白，人类最大的能耐就是背后放枪么？

2

蛇可怕，尤其蟒蛇。它们吞得下一头野牛，连老虎都避它三分，所以人更害怕，怕吃了他们。

传说，蛇可修炼成精。千年之后可以飞升渡劫成仙，或者化作天龙八部，成为佛门护法。

大小张父子就听说后山有这样一条大虫。有人见过，比一道坡还长，比水缸还粗。隔壁老胡说得最为可性，他砍柴的时候亲眼见过。一条白花花的大蛇盘在林中，像一座山，比十间堂庑都大。当时他连人带柴滚在地上，连屎都掉在了裤裆里，他看见那蛇头上还长了冠子。

不过它不伤人，老胡说，修仙的蛇一般不伤人，否则它会遭天谴。

大小张父子对此深信不疑。世代相传成精的蛇头上会长冠子，也不伤人。既然不伤人，就不用怕它了，于是父子合计，怎么抓住这条蛇，若抓住了，那是要发大财的。

两人是抓蛇老手。自从蛇值钱以后，这一带的蛇都被他俩抓得断子绝孙。别人不敢抓得七盘花，蝮蛇，蝰蛇，他们敢。连本地人忌讳的家蛇也照抓不误。本地迷信中说，爬进家中的蛇是亡去的先人所化，所以一般人家不打也不抓。他们不信邪，只要有钱，管你先人不先人。

他们商计既定，便上山寻那条大蛇。果然是真的，一道坡长，水缸粗，白花花的，头上有冠子，正盘在一株千年古松下，对着青天白云，闭目养神。

大小张疯了一样扑上去，老张按住蛇头，小张拖住蛇尾。他们要抓活的，只有抓活得才能卖个好价钱。

蛇被惊动，尾巴一摆，小张直接被甩出了几十丈，狠狠跌了一屁股。蛇把头高高一昂，老张像炮弹一样腾空而起，被摔在大树的树巅。两人吓坏了，心想完了。可蛇只是望了他们各自一眼，便轻轻地爬走了，没等大小张反应过来，它已消失在烟霞之中。

很奇怪，大小张没有受伤，皮都没破一块。老张若有所思了很久，怅然叹道，还是我们的人少了，而这条蛇又实在太大了。不然，一定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