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位学生时曾遇见一位好老师,奈何我却死活也想不起她的姓名来,我甚至为此向好多同学打听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或许时光隔得太久了吧,亦或她代我们课的时间太短了吧。我曾经一度沮丧地想放弃了。然而不写,就像是吃鱼未被鱼刺卡住过喉咙一样,总感觉缺失点什么。好吧,我们暂且称呼她为“敬”老师吧,敬重的“敬”。
那是五月初的一个早晨,似乎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同学们都在早读,唧唧哇哇声交错在一起,反而听不清楚读的是啥。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两座面对面的教室中间是一条大道,约6米宽,青砖铺就,但不够平整,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昨夜雨后的印渍,一片一片的,像冬日枯萎的荷叶。大道两侧的夜来香叶子则绿得发光,收拢成一撮的花儿隐在其间,星星点点。一条叫小黑的小柴狗正低着头左闻闻右嗅嗅,悠闲自在,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正愣神间,教室的前门(通常讲台一侧的门称为前门,另一个则为后门)开了,班主任陈老师和一位陌生的女人走上了讲台。陈老师向大家摆了摆手,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十分抱歉!因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我不得不离开大家一段时间了。这位是敬老师,将陪大家度过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段时光,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努力学习,给老师也给你们自己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大家欢迎敬老师!”
“欢迎敬老师!”教室里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谢谢同学们!在我替陈老师为大家代课的这段时间里,让我们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好不好!”敬老师说着,抬起手将飘在鬓边的几根头发拢在了耳后。
“好!”同学们齐声答道。
“那好,休息五分钟,正式开始上课。”
“敬老师没有陈老师年轻,也没有陈老师漂亮。”男同学们在一边悄悄议论。
“敬老师衣服没有陈老师洋气,身材也没有陈老师好。”女同学们在另一边窃窃私语。
正议论着,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我们扭头一看,原来刚才那条小柴狗正朝着敬老师汪汪直叫,眼见得快要把敬老师逼到墙角根无路可走了。敬老师脸色煞白,两只脚在地上胡乱跺着。
“滚开小黑,这是敬老师!”我赶紧冲小柴狗吼了一声。小柴狗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委屈地哼唧了两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开去。
“没事吧敬老师,你刚才咋不踹它两脚呢?它那么碎(小),你还害怕它呀?”
“那倒不是,它那么小,我不舍得踹它!好了,没事了,上课。”敬老师两腮泛起一丝羞涩的飞霞。
别看敬老师身材弱小、其貌不扬,可她讲起课来却是声音高昂、神采飞扬、生动有趣,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讲到一些细节的时候,她更是由表及里讲述得明明白白,分析得透透彻彻,常常把我们都吸引到她的故事王国里去了,就连我这个上课爱走神打瞌睡的捣蛋毛都被她的讲课折服了,再也不像过去一上课就盼着下课的铃声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就到了放麦假的时候了。
“哎,听说敬老师家种了不少麦子,要不,咱们去敬老师家帮她割麦子去,怎么样?”我向几个好朋友提议道。
“好好好!”几个好朋友手舞足蹈纷纷赞成。担心敬老师不让我们去,于是,我们偷偷打听好敬老师所在的村,悄悄地出发了。
当我们到达敬老师的地里时,我们惊呆了!这还是我们那个身材弱小的敬老师吗?她正猫着腰,挥舞着镰刀,飞快地一把又一把地割着麦子。
“咦,你们几个怎么来啦?”听见动静,敬老师一扭身转了过来。只见她胳膊脸晒得黑红黑红的,眼圈和鼻孔也是黑乎乎的,头发散乱被汗水贴在头上,像唱戏里的老旦角,手背上也被麦秸秆割得红一道白一道的。我们看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我现在这个样子……”敬老师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敬老师,我们几个商量好给你割麦子来啦!”
“那可不行,你们还小呢,老师可不准你们干这活。”
“我们不小啦!在家里我们什么都能干呢!”我们几个不由分说,挥起镰刀就割了起来,敬老师挡也挡不住,只好急急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
那一天割完麦子后,敬老师死拦活挡把我们拦了下来,并给我们做了一顿漏水鱼。那水鱼酸溜溜、滑滋滋,真香,真好吃!
到了她家里我们才知道,敬老师的公公婆婆年纪大了,丈夫又是个残疾,一对儿女尚小,屋里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靠她一个人支撑着,而她替陈老师代课还只是临时的,报酬少得可怜。
“不少啦,能顶我两亩麦子的收成哩!再说,还让我做了我喜欢做的事情呢!”敬老师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十天的麦假飞快,麦假过后的升学考试更快。那一年,我们班夺得了联校升学考试的第一名。只是,欢庆的喜悦中没有了掌声。敬老师,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们快速成长的大江大河中,如那夜空中的烟火,虽转瞬即逝,却在绽放时璀璨而又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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