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文|番薯兴

01

如果没有喝酒，我就不会出门；如果没有出门，我就不会走到西藏路；如果没有走到西藏路，我就不会踏上第二个车道；如果没有踏上第二个车道，我就不会再次遇见她。

那天，雨特别地大，玻璃窗被打的啪啪作响；闪电也特别地亮，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看见光。

各式各样的烟头和啤酒罐散落在屋子里，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尼古丁和将死未死的气息。

我蜷缩在角落，半梦半醒，思索着人为什么活着，地狱中是否充满阳光。

有人朝我喊，来啊，快活啊。

好似一句咒语，将我牵引。

我推开门，如行尸走肉般朝那个声音走去。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湿了我的发和衣裳，我赤着脚，马路上的沙砾一颗颗嵌入脚底板，在地面留下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

飞驰的汽车在街面上掠过，溅起一片水花；路上的行人匆匆，无问西东；我就是我，寻找属于我的快活。

我像只幽灵一样在城市里穿梭，四周寂静，犹如默片。

抬眼，望见“西藏路”的指示牌，真好，是我喜欢的地方。

我的心中突然有只秃鹫在盘旋，一圈一圈又一圈，催促我越过围栏，那里有通往天堂的门。

一步，两步，三步，伸腿，抬脚，一跃而起，稳稳着地。

“有病”，面前急刹的车里探出一个脑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然后叉入第二条车道，继续前进。

有病？对啊，我有病，你有药吗？我咧着嘴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一想到自己的肌肉和骨头在车底被碾碎，鲜血四溢的感觉，我就兴奋。

顺着第二条车道往前走，迎面而来的车纷纷避让，天空中飘起不断的喝骂和鸣笛声。

突然，一辆打着远光灯的SUV疾驰而来，放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嘭，我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心中的秃鹫俯冲而下，我感觉不到脚底的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困，终于可以睡觉了。

02

我努力撑开眼皮，透过仅有的缝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玫，是你吗？你不是去西藏已经……”，我激动极了，好想把她拥入怀里，却动也不能动。

“林，你知道吗，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的心好痛。”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吧，我要你做我的新娘！我想娶你，很想很想，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已经来不及了，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不……不要……”

我拼尽全力想要拉住她的手，哐镗，脚却蹬翻了一堆啤酒罐，原来我一直都在屋子里。

外面的雨停了，我却还想在梦中。

按下手机电源键，玫还是那么的美，已是凌晨一点多了，我起身躺在床上，闭眼，满脑子还是她。

03

从大一开始我和玫就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到现在差不多八年了。

十五天前，玫笑吟吟地让我向她求婚，或者她向我求婚——我们意外有了小宝宝。

我有些愣住，房贷，车贷，孩子的奶粉钱，上学接受教育的钱，赡养父母的钱，都一无着落，我总想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等有了足够的经济基础，再给她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于是，我劝说她打掉孩子，趁年轻，努力工作，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

玫对我的反应失望极了，她说她其实没有怀上，只是想和我结婚，想和我在一起，八年了，她的青春已所剩无几。

她想静静，我也需要静一静。

她请了一个月假，准备去西藏散散心。

我说我陪她去，她说不用了。

我继续着工作，除了加班还是加班，只有在床上躺着休息的时候，才想起玫的温柔，玫的美丽，玫的善解人意。

可是，我没有告诉她我的思念。

那个噩耗是昨天传过来的——玫在西藏徒步时摔下了悬崖，当场死亡。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心如刀割，搜索了这几天所有的航班信息，最快的航班就在明天早上7点。

我喝光了家里所有的酒，吸光了所有的烟，才捱过四五个小时。

玫，你永远是我的新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明天见！

成悦写作新生班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