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么镇回来的路上,对面的山崖映在晨晖中,植被宛如湖水的反光,由近及远渐深,山顶上墨绿色的树林和天空的阴云融为一体,仿佛云层是山脉蒸腾而凝聚的烟尘,时间久了或许会落下,显现山峰起伏的形态。云层尽头露出更远更高的雪山,在灰色天幕衬托下,那白釉一般的雪仿佛一夜之间落下,雪山的空气冰凉稀薄,我能感觉到冷空气渗入肌肤的轻微刺痛,进而闻道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在这急上急下的山路上步行,石渣在晨露中沐浴,等待正午的阳光晒干,而岩壁悄无声息地矗立在微暗的影子里,嫉妒地瞧着对面山崖的青翠。夹在山岭间的峡谷开口约莫两百米,因为太深下口显得如同一条白色绸带,溪涧里的水静静地流,不看山势走向,无法分辨溪水流向何方。
走了很远,山路变宽,对面有一辆卡车在下方爬行,它要绕一个大弯才能到我这儿,至少还有五公里。我走得有些累,回头看不到下山车辆的迹象。歇一会儿吧,我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落石坐下。既然落过石头,就不会再落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微笑,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快慰,阴郁的心情开朗了一些,脑海里浮现出县城那家小面馆的情形,热腾腾的担担面的豆香味,已经飘入我的鼻腔。
卸下背包,喝了口水,我再看对面的山崖,山脚部分被一块块切削下来,露出岩土的灰黄色,蓦然我想起去那么镇的路上曾见到一处,被山民在坡脚挖出一块凹陷的百来平米的空地,堆着钢筋水泥,看来是要盖房子。视野里,对面的山脚这样的凹陷处有三十处之多,想来向阳的山崖更适合建房。
我转过身看看山阴道,岩壁坡脚没有这样的凹陷处,也许我见到的那一处是个例外,应该位于刚下山的那一段。慢腾腾的卡车终于来到近前,颠簸摇晃着从我面前驶过。经过卡车发动机的喧闹声搅动,由山顶飞出一只黑雀,在峡谷上方悠然飞行了一小段,折回来窜上山阴道上方黑漆漆的树丛中。我有了力气,站起身重新背上黄军包。覆盖着青苔的岩壁毛茸茸地,石缝中的藤蔓相互交缠,集体指向下山的方向。它们也想下山玩耍,山阴道上遍布的碎石也想下山。我带着愉快的心情疾走,在我第一眼看到卡车的位置,爬来另一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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