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记
(朱家稻花香)
“打起谷子呦呵,挑起担子呦呵,割禾的嫂嫂加把劲,天黑之前把家回。”一句句洪亮的“打禾号子”如一曲秦腔从古老的高原传来,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群人挑着箩筐担子有说有笑地走向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箩筐晃荡着别人家田埂边上的稻穗,露水将箩筐的外围抹了个遍,裤脚也跟着被打湿。压轴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扛着打谷机连同滚芯,就如同孙悟空被银角大王使了移山大法一般,慢慢地移步农田。
因为早稻收割完后,立马要插上晚稻,因此田里都会留有很深的水。妇女们将刚刚割下的稻穗会堆放在田埂边,以免将稻子被水浸泡。大概十来分钟后,就会腾出一块空地,两个男子汉把打谷机翻过身来,拖到水田里面,然后一边逆向转动滚芯一边用些稻叶在两头的齿轮上面擦上机油,不一会儿功夫,它便灵活转动起来。打谷机的前面是一个平台,用三根横木与铁片固定而成。中间装的是滚心,在一个圆柱形滚筒条形木上镶嵌着一些倒V型的粗铁丝,只要稍微一踩踏,滚心便自动转起来,而且越使劲转动的速度越快。滚心的周围还有四块板子将它护住,左右合着齿轮各立一块,后面再加上一块来固定左右的板子,上方还有一块呈45度倾斜紧紧地咬住三块,像极了一座船舱。
早稻田里的打谷机我们还在组装打谷机,妇女们已经远远地把我们抛在后面。她们一只手里挥舞着镰刀,另外一只手则不停地握着稻杆,将割好的禾把子堆放得整整齐齐。刚开始为了给打谷机腾出位置,则统一将割好的禾把子挪到了一堆,后面为了加快速度,她们便根据就近原则摆放。
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两个大汉一起走上了打谷机的平台,用力踩在踏板上,踏板在水中抽打,一上一下,水花也跟着四溅。我和哥哥负责递禾,把摆放好的水稻一堆一堆抱过来。站在左边的用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的姿势将水稻递过去,站在右边则刚好相反,这样做会方便踩打谷机的两个大人接过稻穗。每次我们递过去的时候,不宜太多,太多他们就很难掐稳,滚心在转动的时候,很容易把稻穗转到仓内,再加之那些枯死的稻叶也飘落进仓,在后面收拾谷子然后把它装进箩筐的人很容易手忙脚乱。
开工了一阵子后,收拾谷仓的人会抽空捆几个草把子,然后将箩筐和打谷机的平台下面均垫上几个草把子,这样一来不一定非得将箩筐摆在田埂上面,也可以避免踏板在水中上下拍打,踩打谷机的人会轻松许多。
我和哥哥两个人主要负责跑腿,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只需要把脚边的禾把子弯腰抱起就行,但是一小段时间后,身旁的全部递完了,我们就得走上几步路才能拾到禾把子,这样来来回回,而且是越来越远,也耗费体力。一般来说,只要我们两个提议托动打谷机,大人们都会同意,可是一旦收拾谷仓的人觉得还差一点点才能装满一担,我们就得继续奔跑,直到装满为止。
拖动打谷机的时候,前面的两个大人便揪着打谷机的两只耳朵向前托,后面的人则往前推,远远看去就好像大年三十杀年猪时赶猪出栏的模样。我和哥哥也会去谷仓后面使力,开心的时候就往前推,想搞鬼的时候就双手撑在上面,假装使劲,实际上是吊在上面,让大人们拉着我们耍。而这一切在后面收拾谷仓的外公都看眼里,他只是朝我们笑笑,然后继续发力。他一边推一边唱:“打起谷子呦呵,挑起担子呦呵,割禾的嫂嫂加把劲,天黑之前把家回。”汉子们一听也跟着喊起号子,妇女们一听有些人便直起腰杆子回头望,相互鼓励,还发出阵阵欢笑。
一天下来真的挺累。杀禾的撅上一天屁股,打禾的踩一天打谷机,收拾谷仓的弓一天的背,我和哥哥相对自由些,可也要跑一天的腿呀。跑腿也就算了,我们一天下来,手臂会被稻叶亲吻得通红,又痛又痒。尽管如此,看到一块块田的稻穗被我们收割回去,然后再插上绿油油的秧苗,一群人却是开开心心的,感觉时间也过得飞快。
外公说:“打禾就像战场一样,又打又杀,只是不见半点血。别看我们各搞各的,其实大家配合得好哩,你看妇女们割禾时一定要摆放整齐,你才好抱;你递禾的时候要及时分开禾把子,大伯他们才好接;打禾时必须掐稳,我收拾稻叶才轻松;我收拾谷仓时必须细致,挑担子的汉子才能少跑几趟,你老妈在家晒谷子的时候才容易晒干。”
还真是的,在一个链条上,如果每一个环节做好了,最终结果肯定是很理想的。我想若是在我们平时的工作中,能够相互促进,把工作做得更精细些,超出别人的预期一点点,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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