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铜陵举办“铜文化节”,请来的演员中有李谷一,冲着她我请了半天假去看了演出。不是因为我多喜欢她的歌,而是她是我第一个知道的歌手,不对,此时应该叫歌唱家了。从知道她的名字到亲眼见到她,中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要问我是怎么知道她的,那方式说出来有点奇特,我是在糊墙的报纸上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的。
那时候农村的房子很简陋,墙壁也都黑乎乎的,为了让家里显得亮堂一点,很多人家都会找人要旧报纸,用报纸把墙糊上。那时家家都没几本书,于是好笑的场景就出现了,经常看到孩子或者来家里做客的邻居趴在客厅或房间墙壁读报纸。有的时候,躺在床上,看到房顶上贴的报纸上有趣的标题,爬起来仰着头也要把文章读完。我就是通过这样的墙壁阅读渠道知道李谷一的。
阅读资源的匮乏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共同经历过的,但资源的匮乏并不能限制我们强烈的阅读渴望。小人书,是我们的第一大读物,借一本小人书,从图画到文字慢慢品味,或者是几个人头凑在一块儿分享一本,看得慢的总是要不停地嚷嚷“等会再翻”,如今再没有这样的阅读场景了。
比起我同村庄的孩子来说,我还算是个拥有书的孩子,因为爸爸是教师,并且他是个爱读书的人,在他生活的年代是没有书读的,有很多的书是手抄下来的,在家里的书柜里,依然保存着他年轻时的读书笔记和抄录的书籍,记忆里,有很多次我一觉醒来他还在台灯下看书、写字的画面。这段经历在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并没有给我太大的影响,直到成年以后才逐渐在我的心里复活。父母的行为就是孩子的榜样,这话一点没错,只是你需要耐心等待你的播下的种子。
后来稍大一点,我养成了个习惯,每天爸爸下班回家我必翻爸爸的包,翻包的原因是什么呢?因为爸爸给我和哥哥订了几份杂志,这些杂志来的时间是不同的,隔几天就会有杂志到,所以我就每天都要翻爸爸的包检查一下。爸爸给我们订的杂志有《小朋友》《安徽儿童》《中国儿童报》《少年文艺》《小学生学习报》(好像是这个名字,记不太清楚了)《故事会》等,现在不记得当时这些书每期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读的,记忆中并没有留存太多里面的故事,但是仍记得当时每次收到杂志时都很喜悦,都要和哥哥抢着先看。好像最不爱看的就是《中国儿童报》了,那时每期报纸来了之后我就随便翻翻,然后就塞到柜子里,每到过年的时候,爸爸就会让我和哥哥把柜子里的报纸清理出来,这时我俩常常是边找边看,结果清理一次书柜要花很长很长时间。现如今,这份报纸已经改头换面了,不再是报纸,而是杂志的形式了,我的学生也订这份杂志,有时我也翻翻看看,三十年后我还在读这份报纸,说明我和它真是有缘啊。
初中时发生了一件事,我的阅读从桌面转移到了底下。记得那时我家住的是泥土、石头墙的平房,潮气很重,于是每到梅雨季节之后,爸爸就会把他的书柜搬出来晒霉。有一次,碰上晒霉,我看到书堆中有一本《欧阳海之歌》,就坐着看了起来,大约看了四五十页的时候,爸爸回来了,严厉制止我看书。至今我想不通爸爸为什么制止,也许是因为那时中考当前,爸爸希望我好好学习,毕竟农村孩子那时想要有一份工作的唯一出路就是考上中专,也许是那天爸爸心情不大好吧。反正从那以后我就不在爸爸面前看这些书了,而是趁着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偷看,那时家中有一本赙仪的《我的前半生》,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想来真是没有什么书看。有一年暑假我不知从哪得到一套旧《水浒传》,大热天我看得如痴如醉,每天把那本破破烂烂的书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那是我看的第一本大部头。
再后来就是离家上学、工作,阅读一直陪伴着我,到如今,我喜欢买书、看书,还拥有自己小小的书柜,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塞得满满的。因为工作的需要,阅读现在也成了我日常必不可少的事情,如果说我现在对读书还是有兴趣的,那应该感谢那些糊墙的报纸,是它们开启了我的阅读之路,让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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