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

01

这天，几乎整个青羽山庄都在说一件事。

他们的小师妹，捡回了个小乞丐。

眉清目秀，却是个哑巴。

02

捡人，大概是青羽山庄最光辉的优良传统。捡回来的孩子，无论武学资质如何，都成长为了那一代最优秀的弟子。这一届的大师兄青阳，也是庄主在河边捡到的弃婴。

在青羽山庄众人眼里，大师兄便是清风霁月的代名词。大家也心知肚明，山庄以青阳剑法扬名天下，庄主为大师兄取名青阳，可见对他的期望。

为了不辜负这份期望，也为了下一次武林大比，大师兄日夜都在水潭旁练剑修行。有他做榜样，这代的弟子倒是比任何时候来得勤奋。

青羽山庄崇拜大师兄的人很多，这毫无疑问。包括他的小师姐。

同样都是被捡回来的，他却像是牡丹旁边的狗尾巴草，毫不起眼。剑之一道，他竟悟性全无，一个简单的入门剑招，都学了半月有余。

来教他的师兄一个接一个摇头，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人。只有小师姐不愿意放弃，她总是说，勤能补拙，虽然有时她也会恨不得拿剑鞘敲他的头。

他明白，小师姐是希望他能学有所成，不被其他人看轻。

他却无心练剑，只想一辈子跟在她身后，当她的小跟班。

03

时间过得飞快，武林大比的日子到了。

他险胜了三场，第四场运气不佳，撞上了一位强敌，很快便败下阵来。大家也不讶异，他能胜三场，已是不易。今日的重头戏，是大师兄能否取得头名，重振青羽山庄威名。

他站在人群后，用袖子掩住自己轻颤的手。

待众人皆被最后一场比斗吸引住时，却有人轻轻戳了戳他僵直的背。是小师姐。

“这是师父原来送我的药油，看你今天表现不错，送你啦。”

那头，比武进入了关键时期，大师兄眼看即将落败，却用出了不属于青羽山庄的招式。对方措手不及，被刺下了擂台。

大师兄胜了，庄主的脸色却一片凝重。

04

山庄内早已备好了好酒好菜，庆功宴或慰劳宴，也不过是个名头。

庄主与大师兄自回来就一直在房内，无人管束，众人尽情欢闹着，唯恐错过这难得放松的机会。

他偷偷溜去了后山，这个时节，紫荆花该开了。那是小师姐最喜欢的花。

后山却已有人在，那人正踮着脚，伸手去摘花。月华流照，她似是察觉有人来了，回眸见是他，便露出个心有灵犀的笑容：“你来啦。”

后来他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美景，但都觉得比不上这一刻，这一画。

房内，庄主长叹一声：“你下山吧。”

大师兄头低着，声音也低低地：“别无他法？”

“青阳剑法传承者，必须堂堂正正，问心无愧。你为胜而擅入邪道，我教不了你，你走吧。”但愿你能诚心悔改，不负青阳之名。

大师兄抬起头，似哭非笑，只深鞠一躬，便大踏步往外走去。

只是门外早已成了人间炼狱。

精心准备的美酒，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索命酒，一起长大的师弟们，都倒在了血泊中。教他魔教招式的人，正一脸冷漠地站在院内。

“杀了你师父，我便引你入教，动手吧。”

他与小师姐回来时，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大师兄在与师父打斗，似是不死不休。

心神大震之下，小师姐正想冲出去质问大师兄，却右颈一痛，陷入了黑暗中。

再睁眼时，已是天明。

“小师姐，你醒了！我……”

话未出口，他已看到了师姐的眼神。陌生的，甚至有点仇视的眼神。

“我青羽山庄，从未出过贪生怕死、抛弃同门的人。你，不配叫我师姐。”

05

紫荆花开了又谢，不知岁月几何。

江湖人来去匆匆，总有新的英雄出现，青羽山庄的那一场变故，渐渐成为谈资，再到后来，连愿意听的人也少了。

最近的大事，是一神秘剑客，竟独自一人血洗了整个魔教。

据说剑客用的是失传已久的青阳剑法。

据说剑客在魔教有内应。

据说……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找她。”

“何处？”

“海角天涯，总有一天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