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生活优雅文明,生火概念实在陌生。炒炸卤炖只消点动管道液化气,蓝色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顷刻饭成,大嚼佳肴之余,谁能想到以前人们做饭是如何生火的呢?
哲学书上讲,人类进化到一定程度,会使用火,就有了文明。这是人和动物的区别。燧人氏奠基了中华文明,不知要比外夷早多少年。
除了做饭,生火还有别的功能。美国大片《人狼大战》里,几名石油工人在阿拉斯加暴风雪中与群狼搏杀,入夜,他们生起熊熊烈火,一是取暖,二是驱狼,这是人类更高一级的智慧。
以前遭遇水灾,百姓无以为继,空投救灾物资时没有目标很容易投到无人区,人们生起几堆大火,飞行员从空中看见,准确命中,顿时能解燃眉之急,这堆火就是信号。
当然,如你所想,烽火台也是这个原理,这是中国人的智慧,堪比现在的通讯信号基站。据说烽火太好玩,还能戏诸侯,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几次三番模拟危机,终于失信天下,这玩笑开大了,最后亡了国,天下大乱。史学家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这是后话。可见火不能随便生。
为跑步进入更高一级文明,曾兴起全面吃大锅饭,老百姓都不做饭了,有专人监督实行,谁家也不许生火,冬季也省了煤球和柴禾,挨近天黑赶紧进被窝,取暖基本靠抖。想想真是美妙极了,那是彻底的环保主义。理念真超前。你看,历史发展到一定程度,生火有时候还要经过批准。
我小的时候,暑假经常放牛。夏秋季节地里庄稼快长到饱满时常引起我的口腹之欲。烧毛豆、红薯、花生都曾经成为我野外生火的原因。先挖一个坑,找来干树枝,荒草引火,毛豆和花生因为果实小很容易熟,大块的红薯就成了难题。
我常用的方法是使用干树枝这样的劈柴,待树枝烧成碳火,挑选身材苗条的红薯埋入火堆,再盖上干土焖熟。牛吃饱了,红薯也焖熟了,剥去表皮,黄里透红,香甜可口,尽可以大快朵颐。
有一次放牛时如法炮制生火,焖上红薯后等待中百无聊赖,就离开了。没想到死灰复燃,烧掉了别人家一堆干玉米杆,一时火光四起,我和几名小伙伴手忙脚乱慌忙救火,火灭之时柴禾已然全成灰烬,从那之后再也不敢胡乱生火了。可见野火烧不得。
快毕业那一年实习时在一家工厂,工人师傅做饭都用的煤球炉,简单经济。有一位师傅相当勤奋,每次做饭都要生火。他先用纸点燃硬纸箱,再延燃劈柴,最后压上煤球,这一通折腾做一顿饭需要两三个小时。
时常见他趿拉一双人字拖鞋,着一身条纹老款睡袍,手摇破蒲扇,烟雾缭绕中歪着花白的头,对着火炉扇风,时快时慢,从容不迫。浓烟升腾,火星四射,直到满街氤氲了烟火,遮盖了尘埃,完成他的生火壮举。
做起饭来更是考究,各种调料一一轮换,还要量足味全,不达标决不罢休。他是我印象最深的讲究人,是从上海来到乡下工作的,难得。
有一次我对他说,咱们用火钳夹一煤球,放别人炉子上烧红,回来不就省了吗?他狡黠一笑:咱老百姓过的就是一烟火气,不该省的不能省。烟火中人,没有了气氛,怎么能证明有米下锅、安居乐业?这是有智慧的小资式仪式感生火。
李碧华说过一句话很经典,男人要有点火。我一开始不解,男人必须生火吗?还是要经常发点火?后来明白了,她说的火,是风风火火,紧凑带劲,不要松松垮垮没感觉吧!
火是危险作业,一旦生起火来,不是简单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国际上常有些国家到处煽风点火,制造者摩擦,挑起些矛盾,看别人些笑话,火中取栗。这是损人不利己的火,如不保持克制,就会上他们的当。引火是会烧自身、玩火是会自焚的。这是无名之火,是祸。
火红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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