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坐公交车回老家都像是一场灾难。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总会被挤的喘不过气。时常还能听见老年机独有的特别喜庆的手机铃声,满脸鼻涕的小孩儿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以及坐在后排的老乡用浓重的乡音喊的那一句“师傅,停车!”城乡结合部的公交车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记忆里的乡村总是和一些神秘而美好的童年回忆在一起。小时候,喜欢带着小妹妹爬上高高的柴堆,静静地看太阳慢慢地落山,再费力的把他抱下来。喜欢在高高的麦田里捉迷藏,身子一蹲,谁也找不见。喜欢在玉米地里抓各种毛毛虫和各种颜色各种个头的蚂蚱,满世界的炫耀谁的更好看一点。秋收和农忙的时节,最喜欢坐在马车的后座上,一颠一颠的跟着满车的玉米麦子回到自己家。那时候总是疯玩到天黑,忐忑的穿过漆黑的小胡同,盼望着自己家里那昏黄的灯。远远看见了,心就安了。那时我们家里没有钱,却总是满满的欢乐。再然后这个世界一眨眼就进入了机械化。一两年的时间里,村里通了路灯,再也不会有漆黑的胡同。所有的土地都变成了大农场,用大机器从地里直接到了厂里。村里再也没有堆的高高的柴堆,也不再有人去抓各种颜色的蚂蚱。而我闲下来的父亲也开始了他的农民工生涯拿着微薄的工资养活我们一家四口。这时候的妈妈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说,我们家的钱都去哪了!”是啊,物价飞涨,而我父亲的工资却非常的不稳定。
思绪回到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子,房子上有前不久创城时刷上的惨白的白漆。异常整洁的羊肠小道早就淹没了乱生的杂草。像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涂脂抹粉。这不是我的乡村,这不是我的家。
冬日的阴天气温也仿佛低了好多。爸妈却没有打开他在电话里提了很多次的暖气壁挂炉。转身走进厨房,巨大的壁挂炉立在墙上,纵横交错的各种线路让人眼花缭乱。爸爸拿着自己的扳手,左左右右的敲敲打打,依然没有让所有的暖气片热起来。打了很多通电话终于请来了一个行家,帮忙一起防水放气,暖气片也渐渐的暖了起来。在爸妈的脸上,我却没有看见笑容。我
前面邻居家是一户正当壮年的一家三口,在儿时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哥哥。十几岁的时候为了钱无所不为,渐渐年长之后性情收敛,但依然跋扈。前几天因为管道铺设的事情来家里大闹一通。这些事爸妈却没在电话里提过,是帮忙修暖气的叔叔无意间提到。爸爸什么都没有做,是的,爸爸忍了下来。儿时的爸爸年轻气盛,爱喝酒,村里村外从不受别人欺负,如果有人受欺负了也会想要找爸爸主持公道。而现在,年近五十,有两个女儿的爸爸,忍下了别人的挑衅。我假装不知,爸爸在我心里依然是一个呼风唤雨的英雄。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孩子,恨自己不能随时陪在父母身边。
第二天早上,在温暖中醒来,妈妈已经做好了饭。为了迎接我回家妈妈已经好久没有去她买菜的小摊了。听她提起过,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很多人都不出门买菜了,一天下来挣不了多少钱。满地的大白菜一直都静静的等在地里,妈妈是有些着急的。燃气灶的费用几乎花光了她整年的收入。没想到的是建成之后依然不敢用。左邻右舍也都渐渐的把暖气关掉了,寻根究底,竟是因为加热一天要花40多块钱。听起来不多,但对妈妈来说,对村里大部分人来说,他们舍不得。陡然增加的花销让妈妈变的很紧张,总觉得会随时陷入贫困。
而我呢,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让我自顾不暇。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只能感觉无力回天。妈妈说过日子就是这样,钱不够花是正常的,凡事省一省就有了。一股心酸迎面而来,而我不得不再次离开我的家,走进那个并不富裕的小城市尽我自己最大的力量打拼。我深深的知道自己力量的渺小,也深深的知道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让他们过上城里人的日子。甚至,我不知道自己终其一生能不能离开这片养育我的土地。
等车的站牌有一片洼地,稀稀落落的生长的枯黄的芦苇。这是最接近儿时回忆的场景了吧!
钱都去哪了。依然记得自己在大片大片的芦苇丛里飞跑,穿着妈妈亲手做的大红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而眼前的这篇芦苇丛一眼就能望到头,稀稀落落的立在那里。大概手里的钱就像童年一样,一去不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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