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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珊家住在村东头,虽说是农村,但离县城也不远,如今村上通了公交,一块钱就能把县城从南到北来个穿堂过。
村上家家户户住上了新房,她家面向街道,前边三间门面房开了个超市,穿过大院子,后面两层楼住人。这条街人流量大,生意还算不错。
江珊兄妹两人,哥哥江海已结婚生子,江珊今年二十六岁,在城里一家五星级酒店打工。
在农村, 像她这么大的女娃都已出嫁了,这可把父母急坏了,一有机会便催促:娃呀,不敢眼头高咧,小心把自己耽搁了。
江珊长得漂亮,身材苗条高挑,一头乌黑长发飘飘然垂下来,柔软顺滑,如丝如缎。不管家庭条件还是个人条件都非常不错。
前两年,媒人络绎不绝地上门提亲,可她没有看上一个,有时说工作忙就没有回去,渐渐地,门前冷落鞍马稀,人们都说,人家娃眼头高,普通人高攀不上。
她看不上的相亲对象一个个走马灯似的都结婚了,而她还是单身一人,这可急坏了她的父母,两个人互相埋怨:都是你惯的。他们心里犯嘀咕,以前那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就不听话了呢?真是女大不由娘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一阵清脆的歌声响起,她拿起手机,眯起眼,把手机拉开了一尺远才看清,原来是女儿打来的,连忙按下那个绿圆圈,要知道女儿很少给他们打电话的,为这事,她可沒少数落她。“没事打啥电话呢”女儿总用这句话回复他们。
“真的?你可不能应付我们,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租个男朋友带回来。”随后就听到女儿“咯咯”的笑声。
摞下电话,走到前面超市,这会儿人不多,丈夫正忙着把一条芙蓉王装进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接着把柜台上的几包零食也装了进去,拎起来抖了抖,袋子里的东西自找位置舒适地躺好,他一边说“慢走”一边把袋子递给买主—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她走过去对丈夫说,你娃说她谈了个男朋友,今就带回来了,我出去买些菜。看着她走出去,他的心像平静的水面一样,没激起半朵浪花。
大约十一点,他感到一股冷风从大门口吹来,刚抬起头就看见女儿站在他面前,“爸,我回来咧,”女儿清脆的声音。
他眼神往女儿旁边一瞅,见一小伙笔直的站着,大包小包的占满了两只手,还没等他说什么,小伙往他跟前凑了凑,说:“叔叔好。”
“我妈呢?”
“你妈在厨房做饭呢。”
他们两个便提着大包小包往里屋走去。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她知道女儿回来了,还没等她走出厨房门,女儿他们就进来了,把手里东西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她一眼看去,这小伙个子高高的,长得白白净净,嗯,不错,蛮好的,她心里这么想。接着就听见小伙招呼她一声“阿姨好”。
“妈,这是刘磊。”女儿介绍说。她连忙招呼女儿倒水,笑着说:“回来就好,还买东西干啥,咱家不是啥都有么,费那钱干啥?”
在超市正收钱的他只听见厨房传出的阵阵说笑声。
米饭早已蒸好,还剩一个莲菜没有炒,刘磊洗过手,说:“阿姨让我来。”“你俩快坐到屋里歇歇去,我一会就炒好了。”人家娃第一次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干活。
很快,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江珊妈匆匆地吃完饭,就到超市去了,江珊爸和刘磊边吃边聊,偶尔还喝上一杯。
吃完饭,江珊和母亲在厨房忙活,父亲去超市,刘磊没事干,也到超市去转转。
在和女儿的闲谈中她了解到,刘磊也是个农村娃,他和江珊在一个酒店上班,他母亲已去世,家里只剩父亲一人,有个妹妹在城里上大学。
听到这条件,她的心凉了半截,对女儿说:“现在这女娃,都讲究要房要车呢,你看你,找个对象啥也没有,将来非受苦不可,你图啥呀?”
“妈,你不要这么物质了好不好,当年我爸也穷的跟啥一样,你不也嫁过来了吗?咱家现在过得不是也挺好么。”
“过去和现在能一样么?你妈受的苦你能知道么?你看咱村的沙沙,不好好念书,初中连滚带爬地混出来,人家找的女婿条件多好,家里开着诊所,要啥有啥。”
“妈,你咋不看那女婿黑胖黑胖的,还留着八字胡,恶心死人了。”女儿说着,她还干呕一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呢!”这话一说出口,她感觉到自己也绕进去了。
这时,刘磊走了进来。她说:“刘磊,你和珊珊这事,你爸知道么?”刘磊说:“知道,我爸说,这事他不管,让我自己拿主意。”
起风了,天灰蒙蒙的,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四九天,北方还是挺冷的,尤其是今年的冬天。
本来江珊他们还想去民俗村逛,看着这鬼天气,打消了出去玩的念头,临时决定回城。
她本不想让女儿走,感觉应该和女儿好好谈谈,但看着女儿态度绝决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说,叫人家刘磊一个人回去似有不妥。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扑哄扑哄似的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这更年期的症状又来了,她把脚伸到被子外,有点冷,缩回被窝,又热得难受。这时,身旁响起了鼾声,像苍蝇般“嗡嗡”,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的推了推他。
两口子嘀咕了半夜,也没说出个啥明堂,娃这事,不管吧不行,管吧,由不得你,没办法,只剩下唉声叹气。
过了几天,说她身体不舒服,把女儿叫了回来,两口子轮翻上阵,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女儿像铁了心似的,不为所动。
又过了半月,女儿自己回来了,说是要订婚,她问咋订呢?女儿说,刘磊他爸不来,就刘磊一个人,他们这边叫上江海一家,还有江珊的姑舅就行了。
“他家你了解吗?你去过吗?是在平川还是在山旯旮野洼?”
“管他在哪呢,反正我们又不回去住,城里房贵买不起,我们可以在县里买,或者住咱家也行啊。”江珊说着,抱住了母亲的胳膊撒娇。
她抽出胳膊说:“你想的倒美,不听话还留你干啥?”
在商南的一个小村子里,在三间平房前,坐着江珊的父母,他们依着刘磊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这里,倒也没费多大劲,村里有水泥路直通山外,刘磊的父亲忙着给客人倒水,陪同的还有刘磊的外祖母,山里人实诚,啥话都毫不掩饰地向外说。
刘磊的母亲一共姊妹三个,两女一男,刘磊的舅舅还算正常,他母亲和他姨妈精神有问题,刘磊的母亲在几年前走丢了,至今都没有找到。
回家后,江珊的父母一合计:这样的家庭千万不能嫁,穷倒还可补救,这神经疾病可就难治了,说不定还会遗传呢。
江珊接到电话赶紧往回赶,这次是父亲打给她的,只说家里有事,赶紧往回走,直到看到父母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晚上,父母谈了他们的商南之行,又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地一通劝说……并强制性地要求她把工作辞了,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江珊默默流泪到天亮,她给刘磊发了信息提出分手,给领导打电话辞了职,给室友打电话帮她收拾东西。
江珊在家的日子,不是帮母亲做饭洗衣,就是帮父亲整理货物,收款找钱,她变得不爱说话,整天忙忙碌碌,像个旋转的陀螺。
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也无能为力,只盼望时间冲淡一切。
隔壁王婶介绍了她娘家兄弟的小舅子的侄子,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不错,看江珊是否愿意。
当母亲把这一切都告诉她时,她出人意料地一口答应了,母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相信女儿那么灵醒,会把事情解开的,女儿恐怕已忘记了过去,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当着女儿的面,她禁不住眼泪忽闪忽闪地在眼眶打转,硬是忍着没让它流下来。
接着就安排相亲,男方家没有任何意见,江珊父母感觉挺合适,比较满意,至于江珊,看不出来。
按程序走,接下来就是订婚。双方家长及媒人王婶翻开老皇历,挑选好了吉日。
农历六月初九,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江珊父母收拾一翻,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一天”,等七大姑八大姨都到齐,准备上车出发之际,大家才发现:江珊不见了。
她能去哪儿?刚才人多声杂,谁也没留意她,大家四下寻找,卧室没有,后院没有,厨房厕所也没有,就连二楼放杂物的房子翻遍了也没见人影。
无奈之下,江珊父母老泪纵横,不停地给王婶赔礼道歉,并一再表示,赔偿男方家的经济损失。
在通往省城里的985班车上,江珊的手机“嘀嘀”声不断,她嘴角上扬,一通操作迅速果断。
本文编辑:沐恩佳音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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