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究是没有落下来,但天色却阴沉得很。港口的风很大,撩起了湖面。铁青色的天空倒把湖对面连绵的矮山拉得这么近,连轮廓都分外明晰。
“我”和沈君认识有了很久,到今年为止,刚好是十五年了。
“我”和他一边在湖边走着,一边开着玩笑:“我们认识的时间,比妻子和任何一任女朋友都长,她们知道了也许都会吃醋。”
沈君笑了笑,“那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等你过年从杭州回来的时候吧。”“我”一边插兜朝前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知道那时候大家都还有没有时间了。”沈君将外套围得紧了些,湖边风大。落在“我”的余光里。
沈君当初转学到我们这来是因为他的母亲。沈君的生父游手好闲,嗜赌如命,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母亲经历了所有的绝望与无奈,最终狠下心来,带着沈君离家了。
那年沈君十六岁。
关于沈君的曾经“我”不想去过多描述,一是出于对他的尊重,二是没有这个必要。
大学时候,我们还经常会见面,大多数是在节日回乡的时候,一起坐着聊聊天,喊上其他几个朋友。因为学校在同一个省,偶尔也会坐一次绿皮车互相来探望。“我”去沈君那的时候刚好是冬季,前一天刚下过雪,寒气并未消去。“我”呵着气上了车,站了两个小时,看了一路门外的雪景和门旁认真看书的少女。
人生本就惨淡,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旅途了吧。
沈君来“我”学校的时候的事“我”已记不太清,晴雨冷暖也未知。唯一留下印象的是他从火车站出口出来的时候,“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他。有点记起来了,那天似乎在下着雨,“我”打着伞。
毕业之后我们碰巧去了同一个城市。那时候“我”租了个房,谈了个女朋友,过起了同居生活。他住得离“我”不远,也是租的房子,女朋友和他是一个单位的。我们周末会约着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四个人倒也什么都聊。但是有时候总觉得缺点什么,“我”一直没有想起来。
一年多后,“我”和女朋友分了手,原因倒也不记得了,可能还是觉得对方不合适吧。
裸辞回了老家,休整了一个月后,找到了另外的工作。有亲戚开始给“我”安排相亲,开始“我”难以接受,像是番茄蛋汤里放了块鱼肉进去,五味杂陈。后来某一天“我”就想开了,那时候可能是春天吧,草长莺飞。“我”开始了一个接一个地相亲,大多数人是看不上“我”的,因为“我”长相不够迷人,谈吐不够文雅,穿衣不够时尚,赚钱也不够多。最后是一位张小姐,认为“我”的品性不坏,可以弥补其他的,同“我”走到最后,结了连理。
那时候沈君已经从原来那个城市去了杭州。之前的女朋友家他也去过,女朋友她妈也见了。但是最后没成,原因是因为对方她妈想要女儿找个有钱的,年龄大小无所谓。沈君不合她的要求,纵然女朋友和他两情相悦,却也执拗不过。沈君断然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但那次却很洒脱。提着行李箱,说走就走,就在什么都没着落的时候,一个人去了杭州。
后来的那几年,沈君在杭州站稳了脚,做了点小买卖,给自己筹了一套小的公寓,几十平米的那种。也认识了杭州本地的一个姑娘,从他口中听说姑娘人很好,和他同甘共苦,没有怨言。
沈君每年都会回来两三次,回来看看他母亲,给他母亲置办些衣物,带母亲出去吃些好的。女朋友也带回来给母亲过了眼,母亲觉得挺合适。
“我”和沈君在他家院子里的鱼塘里钓鱼,“我”之前没怎么钓过。但总觉得钓鱼像是一种信仰,在那一动不动,或站或坐,分明有一种禅的味道在里面,能让人感到特别安宁。
沈君打趣“我”说:“你过得像个老年人了,烟酒不沾,喝水只喝温开水,早起早睡,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连钓个鱼都这副模样,这不是老了是什么?”
“我”笑着回他:“你别说我,你也快了,等你一结婚,一生子,你也马上从青年转入老年。”
他叹了口气,“人结婚的意义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还要需要用婚姻的枷锁来维系这一段感情?为何不能谈一辈子的恋爱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也别纠缠,换了找下一个。”
“我”看到水面的浮子在移动,但一直没有沉下去。沈君说那是鱼在顶着钩子上的饵料游动,再耐心等会。
我们两个人就伫立在池塘边,还是铁青色的天,东边的云层在缓缓压过来,要下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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