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县周县令为官清廉,刚直不阿。
最近,他接到密报:近日官库银兩变得很诡异,前几天少了几兩,隔了一天正常了,可这兩天突然又多出几兩来。
于是,周县令命人让负责守卫的兩名库官拿着银库账本,立刻赶来。
很快,兩名库官都来了。
他们一个叫张升,另一个叫高飞。
周县令翻着账本,问道:“近来库银可有异常?”
张升朗声答道:“回大人,没有异常!不信大人可以查账。”
周县令点了点头,把账本放在书案上说:“从账面上看,的确没有问题。不过,账面同库银是否相符合,却需要盘查。今日本官想亲自去银库盘查,兩位库官请带路。”
就这样,周县令跟着兩名库官,来到了银库大门前,说:“兩位库官,请开锁。”
顿时,高飞的神情变得惊慌起来,他偷偷看了眼张升,心神不定地打开了第一把锁,然后退到一边,等张升打开第二把锁。
此时,张升的脸色也早已变了,他转了转眼珠,干笑着说:“大人,卑职的叔父刚刚升任保定知府,他曾对卑职说过,一定要来拜访大人。”
周县令瞥了眼张升,笑道:“不敢不敢,到时本县一定盛情款待。”
说到这儿,他脸一沉命令道,“开锁!”
张升答应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走到银库门前,却又转过身说道:“大人,卑职敢问一声,是由您盘点,还是由卑职和高飞盘点?”
周县令说:“自然是你俩引路,本官盘点了。”
张升想了想,说:“大人有所不知,为保障库银安全,卑职与高飞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周县令冷冷地问:“什么规定?”
张升有点尴尬地说:“这个……就是,不得穿着衣服进库。”
说到这儿,他瞟了眼周县令接着说,“如今天气严寒,大人年事已高,卑职认为就不必脱衣了。”
说完三下五除二,自己把衣服脱光了,然后转身打开第二道锁,推开库门叫道:“大人,请!”
周县令看着赤条条的张升,沉吟片刻,哈哈大笑道:“如此规定甚好。本官怎能不遵从呢?”
说完居然也脱得赤条条的,抬腿走向库门。
“大人!”突然,高飞大叫一声,抢前几步跪在地上,“都是卑职的过失!卑职认罪,天寒风大,请大人穿上衣服。”
原来,前些日子高飞打算成婚,可钱不够,怎么办?
他就向张升借钱,可张升也不富裕。
这可愁坏了高飞,于是张升出了个主意:咱是守着金山去要饭。
不如先拿库银去用,等有了钱再补上不就行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高飞也是急昏了头,真开始挪用库银。
这下热闹了,今天高飞拿几兩,明天张升就说,有急事,也要拿几兩。
高飞知道坏事了,想阻止,可自己先破的规矩,怎么阻止人家?
于是他就对张升说:“咱俩各自记着账,各自还。三个月后,等我完婚了,必须全补回来。”
不料,三个月后,兩人一点库银,都傻了眼。库银居然多出十兩来!
于是,兩人拿出各自的账目开始核对,可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十兩银子到底是谁的。
偏偏这时,周县令突然来查库,张升本想倚仗叔父权势,盼望着周县令能通融过去。
眼见不成,他就胡编出一个“脱光衣服盘点”的规定,想吓唬一下周县令,把这事糊弄过去。
周县令听完,不禁哑然失笑。
他穿好衣服,问张升:“倘若本官穿着衣服盘点库银,查出多了十兩库银之后,你又会如何?”
张升哭丧着脸说:“那时卑职就说:我和高飞都是裸身进库,怎么会多出来呢?只有大人你是穿着衣服进来的,一定是大人你的,或者……倒打一耙,说大人你故意刁难我俩,反正库银是多,不是少。”
周县令听完是哭笑不得,说:“如今事情已然查明,依律,你俩每人杖责三十,入狱一年。可还有话说?”
张升和高飞苦着脸,认了罪。
本以为用不了兩天,就该宣判后挨板子进牢房了,可眼看一年快过去了,兩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周县令好像忘了这回事,不提了。
这天,高飞对张升说:“怪了,难道大人不处罚咱俩了?”
张升“嘿嘿”笑了起来,说:“我那天不是告诉他了,我叔父刚刚上任保定知府,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我当晚就给叔父写了封信。估计我叔父已经摆平了。”
不料,没过几天,周县令突然升堂结案:依律将张升和高飞,杖责三十,入狱一年。
张升的家人,慌忙将此事告知保定知府。
这天,保定知府来到清苑县县衙,与周县令一番寒暄后,说道:“听闻周大人一年前,曾不顾天寒年迈,裸身明断库银案,大人为国之心,真是令人敬仰。本官此次前来,是想听听周大人亲口说说此案,以便奏明万岁,为大人请功!”
周县令便把案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保定知府听完后,干笑了兩声说:“好好好!只不过本官有一事不明:案件一年前就能了断,为何拖到今日才宣判,是何道理?”
周县令从容说道:“大人一定知道,家和万事兴。高飞是为成婚,才犯下罪行。
而下官查明此案时,高飞尚在新婚燕尔之中。
一来,上天有成人之美,法不外乎人情,本官不忍棒打鸳鸯。
二来,倘若那时将高飞治罪,高飞的新婚妻子定会被公婆邻居,认为其克夫而遭受刁难,万一其妻忍受不住,有个三长兩短,这就等于害了一命,毁了兩家。
而下官一年后才宣判治罪,不但以上顾虑皆消,而且也不违背律法。”
“这个……”保定知府听完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才说,“本官早就听说,周大人爱民如子。好,此案断得好!本官定如实上奏,为大人请功。”
不料,周县令却说:“不敢!大人先不必为下官请功。”
说到这儿,他站起身拿出一封书信,说,“此封书信,是大人一年前写给下官的。一来由于不是公函形式,二来大人与案犯沾亲,下官为能明断库银案,所以一直未曾拆封。如今案情已了结,敢问大人,下官是该拆开还是奉还?”
保定知府翻着眼睛,瞪了周县令好久,才说:“你看着办!”
周县令微微一笑,探手又拿出一封书信,说:“这封书信,是下官一年前回给大人的。如今一并交给大人。”
保定知府转了转眼珠,说:“这样吧,你拆看本官写给你的书信,本官拆看你的回信。”
就这样,保定知府拿过周县令的回信,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信上仅仅写了兩个字:辞官!
保定知府叫道:“你这是何意?”
周县令哈哈大笑道:“因为大人这封信上,无论写的是什么,哪怕是如何大义凛然、律法无私,其实都能用‘徇私枉法’这四个字来概括其意。所以,下官只能用‘辞官’这兩个字来回应大人。”
说完,掉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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