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不易在于人心难测,而往往在这个时候,才能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出了古宅,走着走着郑宇星招呼也不打直接消失了。我和苏芮一起回了宾馆,经过一番协商,终于说服了前台把苏芮的房间订在了我房间旁边,这样我心里会踏实一点。
天气总是善变,在任何地方都一样,一大早还晴空万里,到了中午就昏天暗地,时不时还刮一阵大风,气温瞬间就降了下来,让我感觉稍微有些不适应。
拍卖会定在下午三点,一般这种活动都会提前布置,闲来没事,所以我也提前到了现场,顺便可以打探下小道消息。
我本来以为苏芮会不会跟着来,毕竟昨晚才刚和古家打过照面,而且还是以极度不友好的方式,但在听说我要来时她尽然爽快地答应了,真不知道是因为有我在,还是她内心足够坚强。
“骨来古往”是商住两用宾馆,共八层,一至五层住宿洗浴,六层和七层是贵宾室,八层整个是一个大的会议室,一会的拍卖会就在那里举行。顶层处处都是安保人员,我和苏芮几次试图先上去一睹风采都被拦了回来。至于小道消息什么的,更是无从问起。
很明显,这样规模的拍卖会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的,好在我提前打了招呼,罗老板也很放在心上,没费一会功夫就替我和苏芮拿到了入场券,还是位置较佳的那种。
等我们进去的时候,至少可以容纳三四百人的会场几乎做无缺席。我一眼就看到昨晚刚打过照面的古庆丰股老头端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的位置,他的两侧就坐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我猜测可能和古庆丰一样,都是天津古董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和罗老板,还有苏芮的位置在第三排,落座后我的右前方坐着的恰好就是古庆丰,虽然选择来这里已经知道不可避免,但我还是感觉稍微有些不适,好在苏芮没有见过古庆丰,不然气氛可能就更压抑了。
拍卖会一开始,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参加竞拍的都是些普通的玩意,不夸张地说,没有能入我眼的。就在我准备离席上个洗手间的时候,拍卖师请出了一张山水人物画的屏风。我自己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拍卖师简单介绍时提到了它的出处是杨柳青书画院,这样一来,我想不感兴趣都难了。
它的持有人是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个身着红褐色紧身旗袍的漂亮女人,通过介绍我知道这个女人叫陈汝晞,这次代表杨柳青书画院拍卖以“岁寒三友”为主题的屏风新作,展台上的屏风,正好是其中的“冬梅傲雪”。
随着时代的发展,使用或者收藏屏风的人越来越少,毕竟它不如字画那样舒展方便,虽然雅观,却难掩其笨拙,载体也近乎淹没在历史长河的滚滚洪流中。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场的竞拍者争相竞价,拍卖会瞬间进入了一个小高潮,拍价由最初的几百元一路飙升至现在的几千元元,整整翻了十多倍。
坐在我旁边的罗老板见我蠢蠢欲动,笑呵呵地凑到我耳边说:“怎么,袁老板也看上这晞美人了?”
“什么?!”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被罗老板呛的心慌意乱,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之所以这么多人跟拍,并不是因为拍品本身的价值,而是它背后所代表的人。说白了,就是一些人居心不良,冲着陈汝晞来的。
最后,罗老板趁我不注意,举起我的竞价排,替我拍下了屏风。我注意到,站在台上的陈汝晞略显尴尬地注视着我,双颊涨的通红。
苏芮刚才也听到了我和罗老板的对话,只是一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曾说一句话。
按照一般的流程,在拍卖会完全结束后,作为竞拍的胜出者,我将会和陈汝晞当面签署相关文件和协议,这就给了我一次接触陈汝晞,进而了解杨柳青书画院的绝好机会。
小高潮就这样被我无情地浇灭了,会场里唏嘘声连成了一片,我倒无所谓,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完全暴露在古庆丰面前了。
毕竟这是一次合法的公开拍卖,其中也不乏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卖家,他们独具慧眼,格各自拍到了自己心仪的物件,我也大致看了下,着实拍出去了不少珍品。但我却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几个老人,包括古庆丰在内,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举过一次牌,这不得不让我起疑。
一般的拍卖会会将最珍贵,也就是最值钱的宝贝压到最后开拍,这样既能赚足噱头,又容易拍出好价钱,难道几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在等压轴的宝贝,亦或者是整个拍卖会都被古庆丰暗中掌控,但他这样做,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正当我瞎琢磨的时候,拍卖师那洪亮而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让我们掌声请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作品和它的持有者古琦先生!”
伴随着一阵掌声,一个长相清秀,带着白手套的西装少年从幕后大步走到台上,而他的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木匣,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木匣。
听说是压轴品,在场的竞拍者一拥而上,站在警戒黄线前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木匣。
“哎,想什么呢,走啊!”见我呆在原地,罗老板一边提醒,一边拍了我一下,这才将我拉回现实。木匣的形状和尺寸,跟我和郭昊买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我难以掩饰心中的冲动和不安。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拍下这个木匣。也许在别人眼里,它是价值连城的盛唐瑰宝,但于我而言,它是我解开所有疑惑的唯一钥匙。
后唐时期虎纹木匣,起拍价自是不低,拍卖师介绍完之后,现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然天价,而且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趋势。
不得不说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巨额的拍价,几乎让我抓狂,在脑海里假象各种办法,而后又一一否决掉,几近奔溃。
我正低头盘算,突然一只皱巴巴的手搭在了我的肩头,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古庆丰,他的面色铁青,相当难看。
“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古庆丰的声音绵软无力,尽显苍白。
“什么事?”我有些戒备地问到。
“我想请你以你自己的名义把那个虎纹木匣拍下来!”
“什么意思?”我开始有点紧张,难道古庆丰猜到了我的目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古庆丰以为我是因为资金方面的问题而发愁,急忙补充道:“你放心,不论你以什么价格拍下它,所有费用我全部承担。”
他这样一说,我更加心虚了,根本猜不透这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况且木匣的竞拍不会因为我和古庆丰的离席暂停,稍有延误,就会被其他买家拍走。
“我知道你心中充满了疑虑,但是请你相信,我说话算数,更不会设计陷害你。何况,我相信你也有必须要拍下它的理由,不是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是袁新策的儿子,你没得选!”古庆丰一字一句地说到。
震惊之余,我苦笑一声,自己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拍卖会结束,我成了焦点。待我签署好一系列合同和相关文件,把盒子拿在手里的那一霎那,我脑子里“嗡”一下,心里暗暗骂道“大爷的!”。
这个木匣,是假的!
看着手里的盒子,回想起昨天在香山木居门前撞翻的小厮和木器店老板的谈话,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手里的木匣,是古家拿着原物的照片,找的香山木居的老板依葫芦画瓢仿制的。只怪仿造者技艺精湛,现场又不能上手,被摆了一道。
就在我准备找古庆丰讨个说法时,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朝我走了过来,“袁先生吧,我们古老板想请你到楼下,有事商量。”
“好啊,我正巧想找他呢!”将苏芮暂时托付给罗老板之后,我跟着秘书来到了六楼的一间接待室,古庆丰已经背靠沙发坐在屋里了。
“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请先听我说!”我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就被古庆丰强势打断了。
“你刚才也看到了,这木匣是我们古家的拍品,一旦落到其他人手里,我们古家的脸就丢尽了。”古庆丰一脸悲愤地说着。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个木匣是赝品,是不是?”我察觉到古庆丰的言外之意,指着怀里的木匣质问到。
古庆丰摇摇头,冷笑一声说:“你果然已经看出来了。不错,它确实是赝品,不过我也是在已经开始竞价时才发现的。”
古庆丰一边叹气一边接着说:“哎,怪我啊,疏于防范,让那不孝子动了歪心思,我之过啊!”
听古庆丰的意思,用仿制的赝品来充当拍卖会的压轴珍宝,是自己那个不孝子古琦的主意,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可事实究竟是怎样,除了他们父子俩,又有谁清楚呢。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是你花钱买的,和我没关系。只是,关于我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于我来说,匣子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古庆丰点点头说:“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很敬重你父亲的为人,现在看来,他的儿子也同样让人敬重。”
我冷哼一声,心想这老家伙见事情败露就跑到这里来和我套近乎,还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谁又能知道他的这套说辞,是不是出自肺腑呢。
“去鬼市吧,也许在那里,你能找到答案!带着它能使你在鬼市少很多麻烦。”
说完,古庆丰塞给我一枚普通的白玉印章,上面用阴文刻着一个小篆体的“古”字。还不等我再问下去,他已经顺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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