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巨星》：女人的价值，不在子宫，也不在厨房

文/婉兮

1

有些人是不被允许有梦想的。

比如，印度的女性。

她们生而为人的使命，就是生儿育女，照顾家庭，伺候丈夫。

但有个名叫尹希娅的女孩，偏偏在阴暗狭窄的生存空间中滋生出梦想来——当超级巨星。

第一个朝她泼冷水的人，是她的妈妈。妈妈说：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但对生活不行。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可尹希娅不想认命，因为她亲眼目睹了父亲挥向母亲的巴掌。

汤淡了、水没烧开、不肯乖乖堕胎，任何一个细微理由，都能成为男人对女人施暴的借口。事无大小，拳脚却都是结结实实的。

这其实也是印度女人的集体宿命，包括年迈的姑奶奶和年少的尹希娅，女人们的过去和未来是一成不变的。

在一个家家都有皇位要继承的神奇国度，女性的价值被牢牢禁锢在子宫和厨房，物化为行走的子宫、免费的保姆。

好在一把吉他和一台电脑为尹希娅的黑暗人生凿开了一道口子，她穿上罩袍蒙上面纱，在视频网站上传自己的音乐作品，不料却一炮而红，成为人气高涨的神秘巨星。

人人都在问，神秘巨星是谁？尹希娅却不得不把成就和喜悦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因为她的父亲不喜欢。

再后来，父亲得到移民沙特的机会，便把女儿许配给了上司的儿子——尹希娅很快就会走进和母亲们相同的命运里去。

这15岁的女孩试图抗争，最终却不得不向命运妥协，把半成型的梦狠狠撕碎。

2

前往沙特途中，因为行李数量超标，父亲命令女儿将吉他扔进垃圾桶。

尹希娅默默照办，一向逆来顺受的母亲，却出人意料地发了飙。这个大半生都在忍辱负重的女人，可能是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也或许是看到了女儿即将成为另一个自己。

所以她一字一顿地说：“那不是垃圾，那是尹希娅的梦想。”

然后，她不顾丈夫的目瞪口呆和暴跳如雷，利索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带着一儿一女决绝而去。

结局是尹希娅如愿获封“最佳歌手奖”，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给影片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光明的、充满希望的、让人热泪盈眶的。

反抗、失败、觉醒、奋勇一搏、柳暗花明，这是电影的套路，其实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人生模式。

以上故事，就是印度国宝级巨星阿米尔汗带来的新作品《神秘巨星》。

作为《摔跤吧，爸爸》的姊妹篇，它探讨关注的，依旧是印度社会的性别歧视、家庭暴力等问题。

离我们的生活似乎很遥远，但尹希娅父亲的一句话，却瞬间让我产生了代入感，他说：“女人要是没文化，就别想嫁什么好人家！”

听过吗？耳熟吗？似曾相识吗？

作为一个适龄女性，七大姑八大姨应该没少对你耳提面命：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啊，赶紧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呈现形式千差万别，本质却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把婚姻当作女性价值实现的唯一载体。

似乎一个女人的所有努力，最终都只能指向男人和婚姻。

3

女性的价值固化与偏差，在中国的最典型表现是催婚。

我的朋友阿南最近正为这个问题焦头烂额，因为春节将将至，老家的催婚大军正齐备粮草准备大战一场。

一进腊月，妈妈就开始计划阿南的假期日程表：大年初二约见甲先生，初三和老同学家的儿子喝咖啡，初四参加婚礼，正好从伴郎队伍中物色物色……

阿南提出抗议：“我还不想结婚，我还想边工作边考博。”

“什么？”妈妈急火攻心，“女博士就是灭绝师太你懂不啦？你今年28啦，再过两年就真成老姑娘了，高龄产妇生孩子有多危险啊……”

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已经想象到了春节时期的逼婚“盛况”。

其实也不陌生，毕竟这种戏码从她本科毕业便年年上演，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催婚节奏和频率都强烈起来罢了。

长辈们的看法与尹希娅父亲相差无几，女孩子呢，最好就是考个不错的大学，靠一纸文凭来谋一个稳定安逸的工作，然后相夫教子，尽快把自己修成人人称颂的贤妻良母。

毕竟世俗眼光中的成功女人，都必须配置一个有丈夫有孩子的“圆满”人生。

很少有人会在意女孩们的梦想，这两个字在她们的幼年时代曾代表无限可能。但一过了20岁，就被社会专横跋扈地统一为做妻子、做母亲。

哪怕她们也想要去做歌唱家、舞蹈家、科学家、画家……

4

催完了结婚，马上就会有人接着催你开枝散叶，把传宗接代当作女人的最重要使命。

有个小学同学，嫁得很早，和丈夫倒也两情相悦。原本讲定了要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但架不住公婆三天两头地催促，她便在三年内匆忙生下一儿一女。

可婆婆直言，自己年纪大了，不可能一口气带俩娃。夫妻俩商量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由妻子做出牺牲，辞工来做全职妈妈。

丈夫一肩挑起大大小小四口人的生活，压力一大，脾气也跟着大起来。他开始对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常常把一句伤人的话挂在嘴边：“整天都家里蹲着，看个孩子做个饭你都干不好！”

女方生起气来也争辩：“那要不你回家待着？我去上班！”

“胡说八道！”丈夫怒气冲冲，“女人天生就该围着锅台转！你别忘了妻子的责任和义务！”

我敢打包票，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中国男人，会把洗衣做饭照顾孩子都一股脑列为妻子的分内之事。

一方面，独特的生理构造赋予女性生儿育女的机能，使其肩负人类延续的伟大使命，同时也把十月怀胎与哺乳喂养的辛劳一齐推过来，甚至附带着家务事的繁琐苦累。

另一方面，男主外女主内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女人依旧会被有意无意地视为男人的附庸，所以她的价值，很容易被局限在家庭的一亩三分地上。

嫁人、生孩子、带孩子、做家务，不知道曾有多少这样的女人，默默过完了不为人知的一辈子。

5

结婚当然不是坏事，生儿育女也很值得期待，情之所至，其实一切都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但这并不能成为衡量女性价值的标尺，也就是说，一个女人来世间走一趟，并不需要婚姻来作为不枉此生的证明。

著名舞蹈家杨丽萍曾经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花儿怎么开的。”

她的人生经历和尹希娅类似，都是被梦想指引着，在追梦路上跋山涉水，用尽全身力气去释放自己的舞姿或歌喉。

不同的是，尹希娅在抵抗极端男权社会里的身不由己，杨丽萍却是从真真切切的婚姻矛盾中抽身而退，把整个人生都虔诚地交给了舞蹈。

当她的曼妙身姿在舞台上惊艳绽放，没人敢说她因为离婚而输了整个人生。

价值是什么呢？

我斗胆给它做了一个简单解释：在取悦自己的同时，也满足了世界和社会在某些方面和层次上的要求。包括婚姻，但不仅限于婚姻。

女人的路呢，其实哪条都不好走。但女人的路，又远远不止结婚这一条。

你热爱家庭，那不妨结婚生子尽享天伦。

你渴求事业，那便驰骋疆场奋力拼搏。

真正的女权，其实就是赋予女性绝对的选择权和自主权。

让结婚和生育都成为一种选择，而不是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