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的银杏已是微黄,“到了秋天,这儿的叶子是不扫的,踩起来很舒服。”学长如是说。
学长名为俊飞,师大出身,在东大已是第三年了。他走到一棵银杏树下,指着一块牌子,红木底色,上画一只乌鸦。学长道:“听见啊、啊的乌鸦声了吗。这儿的乌鸦特多,每年都会出几起乌鸦伤人的事件。乌鸦不伤人的时候,就一直啊、啊地叫着。”
异国相逢于树下,鸦声不绝是城中。学长和我就这么站着,东大的银杏树就这么站着。
在师大,仙林的银杏如婴儿臂细。随园倒有一棵上了年纪,修剪地只剩主干,且很庄重地围以篱笆,树根的杂草前立着铭牌:“树龄:90岁”。而东大的银杏老而未朽,两排树就是两行片假名,见证了那么多事,枝桠仍随意生着。
“那边像是牌坊的建筑,名叫安田讲堂。”学长指向两排银杏树尽头的一座砖红色山字形建筑,破破旧旧的,倒也很干净。“这是东大的礼堂,开学典礼毕业典礼都在这儿举行。上世纪二十年代由一个姓安田的富商捐建,那时东京大学还是帝国大学呢。”
路边的井盖颜色很实沉,按照上下右左的顺序印有四个大字:“帝大下水”。放眼望去,井盖们仿佛一枚枚铜钱,将历史埋进下水里。
“安田讲堂从1969年开始封印。六十年代末,这儿搞过学生运动。当时的学生就驻扎在这安田讲堂里,外面围着警视厅的人。从三月到次年一月,就这么对峙了四季。
“一月份,谈判崩裂。学生们拿着石头和汽油弹,警方的机动部队则是高压水枪和催泪弹。从门口打到三楼,再从三楼打到屋顶。警方带走学生后,安田讲堂安静了。
“攻防战大概是两天时间吧。此后二十年这讲堂就一直封印着,一直到1989年霍金来此讲话才重新起用。
“从这儿往右走,就是育德园心字湖了。习惯上称为三四郎湖。夏目漱石《三四郎》那本书里是这么称呼这座湖的。”
我望着三四郎湖。夏目漱石那时候,这湖也很安静吧。树上的乌鸦哑着嗓子,啊、啊。
另:
八月赴日,作《游日行思录》,记于简书。共十篇,第九篇《眉毛尚在》佚。由于每篇皆旅途当晚所作,所以篇幅稍短。其中一、二、三、四、六、七较短,五、八、十稍长,篇目如下:
六、京都
七、霞
八、原田知景
九、眉毛尚在(佚)
十、大分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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