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只有在节令上才有秋天,而北方,一翻到记载节令泛黄的纸张时,雾气则早已打湿了眼睛。透过雾气,凉意也开始顺着腿爬到了身上。
一场秋雨,断断续续,连绵不绝,惹人恼怒。秋雨过后,则是秋高秋爽的好天气。一碧如洗的天空,丝丝缕缕的云,舒服畅快。
秋天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收敛起夏日的毒辣,柔软而清爽。记得小时,一到秋天,躺在垛好的麦秸上,随手扯上一根,叼在嘴里嚼着,嗅着从管子里跑出的一缕清香。暖暖的阳光下,睁不开眼。
地里的蔬菜,一天变一个模样。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蹭蹭的生长着。像是和秋天完成一场约定。
辣椒、洋葱、西红柿、扁豆、茄子。饱满的身体,着着彩色的妆,在秋天的灰色中,唯一的绚烂。
地里的庄稼,从平原到高原,从塞外到关内,不约而同,都开始变黄。
庄稼人算着节令,差不多要该收秋了。不像南方,地里的庄稼可以种好几茬。收割完,转而又开始播种。北方只有一茬。
几千年的耕种,人们严格遵守着春播夏耘秋收冬藏。土地也得需要休息,孕育完一茬庄稼,休息上一个冬天,接着焕发出活力。
要赶着收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每一样作物,都有它的脾气。晚几天,豆子可等不得,就要炸裂出膛,见见这新的世界,滚落在土地上。一个轮回,从播种到收割。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是见证者,也是经历者。人的一生,何尝不是一次轮回。
从树叶到山色,仿佛一夜之间,绿色消失殆尽。石头下草尖上残留的零星绿色,则是它留下的最后一点踪迹。继而,从原野到群山,荒凉一片。在秋天,灰色才是统治者。踞守在群山之颠,冷眼的望着众生。
秋风起,思故乡。秋风能勾走人的魂。在秋风的。秋音则是避免不了悲伤,我一度以为,秋音是最有魔力的音乐。从耳边穿过,摄走人的魂魄。心底之间,陡然升腾起一丝凉意,继而,悲伤充满了胸腔。
秋音可能是风吹过檐的铃,可能是暮归缓缓而走的牛叫声,也可能是河流的哭咽声。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其他季节,听到这些声音,丝毫没有悲凉。为什么偏偏是秋。
也许是空旷的天地间,就剩下你自己。你看不到一丝生机,四周都是孤独死亡的气息。枯叶枯草,连石头都是冰冷的,像是死去多时。
从故乡出去,就没有再走在秋里,我怀念冷冷的秋水。难捱的秋音,梦里时长回荡着。
写下这段文字,这里的秋天还未赶到,草木皆翠。我要折成一封信,寄给北方的秋。
山川廖寂,等我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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