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妇女
这两个老婆婆走到金哥哥面前,看看金哥哥,像打量金子的饭碗。
金哥哥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他变得很严肃。
这两个人蹲下来,一个老婆婆拿起来面瓜,把长长尖尖的指甲插进面瓜里,令一个老婆婆把肮脏的手伸进了棒子面中,来回搅动。
“哎呀,”杜小胖说到,“老婆婆,不要这样挑瓜啊,瓜会坏掉的。”
她跑到搅棒子面的老妇女跟前,着急地说:“您这样摸了棒子面,棒子面会坏掉的,再说,这手多脏啊,别人还怎么吃啊。”
“你管的着嘛?”比较年轻的妇女恶狠狠地说,她长得又白亮又干净,可是,她的眼神没有焦距,因为她老是来回转动眼珠,“我挑的又不是你家的瓜!”
她把大面瓜扔回了瓜筐,面瓜滚呀滚,“啪叽”地裂开了,杜小胖听见面瓜“嘻”地笑起来。
杜小胖担心地看看金哥哥,怕他生气,可是,他向杜小胖眨眨眼睛,悄悄摆摆手。
白净的老妇女在挑瓜,她把面瓜的瓜叶,瓜藤,都扯拉下来,她气狠狠地说:“这年头,做买卖的都黑了心了,一斤的面瓜要带着半斤的瓜叶子。不扯掉干嘛?”
杜小胖怜惜地看着被扯掉的瓜叶,叹了口气。
瓜叶躺在地上,断裂的伤口流出绿色的血液,她们呻吟着,看得杜小胖一阵一阵心疼。
她从来不认为面瓜带着叶子是故意赚人们的钱。
白净的妇女挑了四个瓜。
这四个瓜都又圆又大,水灵灵的,可是,都垂头丧气,低了脑袋,她们对杜小胖说:“我们不愿意喂给黑心肠,我们不喜欢黑心肠。”
可是,杜小胖知道,她帮不了面瓜的忙。
面色漆黑的妇女在棒子面筐里,来回捯腾着,好多金灿灿的玉米面撒了出来,落在地上。
有一只蚂蚁走过来,仰头看看黑妇女,再看看地上的玉米面,哼了一声,扭过头走了。她看见蹲在金哥哥脚边的小胖贼,和她打了个招呼,说:“被这独流鬼子黑心肠摸过的玉米面,熬成粥,喝了会闹肚子呢。再见,小胖贼,我得到别处去找食物,我女儿还饿着肚子呢。”
她急急忙忙走了。
这两个老婆婆站了起来,白净脸的妇女说:“我买这几个瓜。便宜点吧。”
“可以。”
“这几个瓜,给你两块五吧?”
“可以。”
“那就两块吧?”
“可以。”
“?”
“一块吧?”
“行!”
最后,白净的妇女花了五毛钱买走了瓜。她怀中的面瓜侉了圆鼓鼓的脸。
杜小胖有一点点难过。
漆黑脸的老妇女买了一毛钱的棒子面。
金哥哥用一个纸袋子盛好了帮子面,递给这个黑妇女。
黑妇女的小眼睛飞了个媚眼,媚眼儿飘呀飘,金哥哥没接受这个媚眼儿,这个媚眼儿有点生气,她自己在独流菜市场打开了转,转过来转过去,最后,盯在了人们的钱匣子上。
杜小胖看的鸡皮噶哒都钻出来了。
终于,两个老婆婆高高兴兴地走了。
她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躲开她们远远的。
大家对着她们的后背,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啐口唾沫,有的撇撇嘴巴。
苍蝇却很欢迎她们,在她们头顶上飞舞,高兴地和她们打招呼。
她们看见苍蝇,就像蝴蝶看见了花朵。
杜小胖的第三只眼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一大只乌龟爬在她们身上,把这两个妇女连在了一起。
就像一只大龟长了八只腿。
她们慢慢地爬在菜市场。
污水从她们的爪子印里钻了出来,引来了好多苍蝇和蚊子。
杜小胖扭过头,看看金哥哥的面瓜筐,所有的面瓜都打蔫了,无精打采的垂着头,再看看棒子面筐,金黄的棒子面都发白了,白渗渗的。
被肮脏的爪子摸过的东西,还能要吗?
金哥哥把剩下的面瓜和棒子面,都放到了垃圾筐里。
面瓜都耷拉了脑袋,有一个小面瓜流出了泪珠。
“金哥哥,”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一定赔钱了吧?”
“哦,没事的。”他笑了起来,他真爱笑啊,他的大眼睛笑起来,就咪成了缝,“这些瓜都是我自己种的,不算赔钱。”
“棒子面呢?金哥哥!”小胖贼更难受了,“你一定陪掉本钱了吧?”
“没有。”他说,“我的工作不是卖棒子面。”
“你是干什么的?”杜小胖有点兴奋。
“你猜呢?”金哥哥眨眨眼睛。
“你是卖酱油的。”
“……”金哥哥叹了口气,“你可真不靠谱,我不是卖酱油的,当然,也不是卖醋的。”
“好了,”他抬头看看天空,天空浑黄一体,土还在“细细碎碎”地下着。
“你该回家了,杜小胖。”金哥哥说,他把金黄的筐子搬回白色的车子。
杜小胖对车子非常懂眼,她知道,这白色的车子可贵了,要是卖面瓜,得卖一百年才能赚个这样的车子吧?
说不定啊,她想,金哥哥是个瓜二代,他家连锁卖瓜,所以才能用昂贵的车子卖棒子面和面瓜吧?
独流鬼子镇,不靠谱的事多了去了,因此,杜小胖没把这事当回事。
“你上来吗?小胖贼?”金哥哥说,“我路过独流减河,可以让你搭顺风车。”
“那当然好了。”杜小胖卖力地蹬上车子,就在这时,一个像黑塔一样高大的男人跑了过来。
“妹贼!妹贼!”他喊到,“你先下来!”
“哦!”她看清楚来人后,高兴地喊,“是白话哥哥啊!你有什么事?”
高大的男人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妹贼!你脑中进粘粥拉?不认识人家,就跟人家跑了?”
他抓住杜小胖的脖领子,把她拉下来,斥责到:“越来越没心眼子了。你认识人家吗?”
他扭过头,看着金哥哥,更像审贼:“姓名?”
“金灿灿。”
“职业?”
“卖面瓜。”
“卖面瓜?你骗我吧?”大汉问到,“卖面瓜的开这保时捷?”
“你不会是卖假醋的吧?”大汉上上下下打量金哥哥,更像审贼了,“你跟我去独流鬼子炮楼吧?我看你不像好人!”
“你真不靠谱!”杜小胖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抓住大汉的大手,这大手得一尺二长,“白话哥哥,金哥哥家祖传卖面瓜,当然开的起保时捷了。”
“你确定?妹贼?”大汉疑惑地问。
“我当然确定。”她严肃地说,“我都懂眼!”
“好吧。”大汉看着金哥哥,“金灿灿,你送我妹子回减河,开车小心点。听到没?”
金哥哥没有理他。
杜小胖说到:“白话哥哥,减哥哥说,这周日要豪赌,问你去不去呢?”
“哥哥都要忙死了。”大汉说,“我这破城管,纯粹是受瞎累。”
他指指公路上的车子,摊子和孩子,说:“每天都这样乱,独流鬼子镇啊,非得自己堵住自己的路。”
公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
公路边的小地摊越来越多。
下班的人们,买菜的人们,来来往往。
好多人遇到了熟人,就把自行车支在了道路中间,快快乐乐地聊了起来。
骑电动车的年轻妇女,把孩子放在车上,把车子横在路边,就到地摊上挑拣蔬菜和水果。
“唉!”大汉叹了口气,重重呼出气来,“太乱了,独流镇啊!可惜了了。”
金哥哥开着车,杜小胖没敢说话。
她发现,这个刚刚认识的面瓜哥哥,仿佛带着神秘的力量。
“我应该是个淑女。”她琢磨着,“虽然矮了些,可也是淑女啊!”
大家要是知道她的心里话,大家都会笑掉大牙。
杜小胖是个淑女――毒瘤鬼子镇特大号瞎话哦!
车子慢慢行驶着。
道路两边茂密的绿草,遮不住一包一包的毒瘤鬼子假调料。
厚纸板到处都是,这些“贵重”的垃圾也没人敢收拾了。
金哥哥的车开的稳稳当当,杜小胖发现,金哥哥的驾驶台上,放着一个砚台。
砚台是金质的,摩挲得光华。
砚台下是一大叠白宣,好多都写了字。
好漂亮的字哦!
“金哥哥绝对不是纯卖面瓜的。”她肯定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个卖毛笔字的,夏天卖面瓜,春节卖对联。”
“金哥哥绝对是个人才!”她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个赞。
车子来到了独流减河两栖宫。
细小的水洼,波光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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