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作者: 一个橙皮皮 | 来源:发表于2016-11-13 10:50 被阅读0次

    莲花村以耍猴卖艺而闻名,村的四周青山环绕,山中四时均有清泉而溢,泉水顺山势而流,在村里有条小溪,其水质清冽甘甜,养活着村里世世代代以耍猴卖艺为生的人。

    村中屋舍俨然,鸡鸣犬吠,有良田桑竹之景,活脱脱一个现代的“桃花源”。村中人耍猴卖艺的活计一绝,所以常有背包客慕名而来,因此莲花村不至于闭塞到鲜为人知,倒也落得个小有名气。

    由于其地处较为偏远的山区,且山间多滑坡泥石流,导致村里交通不便,经济发展缓慢,物质匮乏。加上前几年,中央将不少猴子列为了国家保护动物,靠耍猴卖艺已不能维持生计,所以村中的年轻力壮者大都离村进城打工去了,留下年些老弱病残的在村中独自生活,当然,除了村头的孙家二娃——百家。

    “百家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好胳膊好腿儿的,为啥就不跟着大伙儿去城里做个营生呢,你娘走得早,就靠你爹前些年耍猴卖艺积攒下来的钱过活儿,也不是办法吧?”这日,百家又是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嗑着瓜子儿,他爹老孙头看不过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哎呦,爹,我知道,我也想讨个营生,这些年,我们村已经很难看到耍猴卖艺的了,你想想过去那些年,我们村耍猴卖艺的热闹劲儿,可您看现在,村里人这走的走,散的散,看着这手艺趋近落寞,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啊。”百家摩挲着手中的瓜子壳叹道。

    “唉,这也是形式所迫,没办法啊,难不成你想重操旧业?”老孙头问道。

    “对啊,爹!我就是想重拾旧业,把这门手艺传下去。”百家一脸坚定。

    “可…可是,百家,自从猴儿受了国家保护,原先村里养来卖艺的猴儿不是放走了,就是送到保护区了,你拿啥来表演?”听完这话,百家顿时语塞,只是嗑着瓜子。

    但他心里还在琢磨着:“倒也是,现今去哪儿寻猴呢?难不成买一只?可这路费和价钱我也负担不起啊……”他越想心里越堵,索性出了门,去山里头散散心。

    百家一路上都在盘算着,也没留意走了多久,等回了神儿,发现日已近了西山,天色渐暗,于是,忙着往回赶。梅雨时节,忽而飘起了小雨,没一会儿,成了倾盆,百家也不顾,反而加快了脚步,忽然,脚下一绊,像是踢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竟是一只猴子!百家怔了会儿,瞅了瞅那猴儿双眼微闭,一动不动。

    “这是死了?”百家疑惑,走近,看见它右臂有伤,伤口还不浅,黄色的皮毛上还粘有不少血迹,百家又伸手一摸,竟还有体热!百家不禁觉得这是缘分,或许,老天也不愿看见耍猴卖艺的手艺真的成了“绝活”吧。

    于是,他脱下外套裹起那受伤近乎奄奄一息的猴子,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你去哪儿了,看你,浑身都湿了,滴的到处都是,我这刚扫的地呢,被你又弄脏了,赶快去洗洗去… …你这怀里抱的啥?”老孙头看着儿子怀里揣着的不明之物问道。

    “一只猴子,受伤了,还伤的不轻,爹,你帮我照顾照顾,我去洗个澡……”百家顺手把那猴子搁在桌上,扭头跑进了浴室。

    老孙头愣在那里,盯着眼前突如其来的猴儿,有些愕然,过了老一会儿,才移步,拿来些纱布替猴子包扎伤口,边扎边叹:“真是缺啥来啥,难不成你真是来帮助百家二娃传承手艺来了?”

    猴儿养伤期间,带给百家和老孙头不少乐趣,老孙头跟百家合计着,等猴儿伤好了,就开始训练它。百家还给它取了个名“富贵”,意为让它命里多贵,少灾少难。

    几个月后,富贵的伤基本无碍了,百家便开始训练富贵,富贵倒也聪明伶俐,学得快,做得好。于是这般,百家作为耍猴艺人的卖艺生涯开始了。

    这日清早,百家便立好了前夜写好的招牌“百家耍猴”。

    一切就绪。

    百家唱念一段开场白:“嘿!走过路过的!别错过,停下脚来,看一看啦!看一看!孙悟空的猴孙给您表演了啊!”唱罢,牵出富贵道: “来~富贵,我俩先给大伙儿敬个礼!”富贵学着百家的模样,人猴一起向观众脱帽致礼,围观者看罢齐声喝到“好!”随后,百家又让富贵翻跟斗,一连翻了几个,动作滑稽,让人忍俊不禁。后又跪拜,作了个揖便开始了正式表演:投球、拉车、接飞刀… …

    百家带着富贵将平日训练的都倾尽呈现,节目之精彩,吸引的围观者也越来越多,现场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你别说,猴子真不愧是人的祖先,表演的这,有模有样的嘿!”

    “那可不是,自从98年后,咱村就耍猴的就少了,这些年更是没怎么见过了,现在孙百家重操旧业了,再看还真是精彩!”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喝着,叫好声也随着人潮的增多而不断扩大。百家趁此喝到:“大家伙儿注意了啊!好戏这才开始!下面才是重头戏了哈!”喝罢,便开始了节目的最后环节——“人猴打架”

    起初,伴着缓缓地音乐,富贵推了百家一跤,百家爬起身来假势耍打富贵,反被富贵追打,而后,音乐渐渐急促,百家拿出刀、鞭子。砖头等道具假势攻击富贵,但总是被富贵夺下,并追的百家满场跑。观众兴致达至高潮,捧腹大笑的,连声叫好的全汇于这一方表演地上… …

    表演结束,大伙儿兴致未落,百家又道:“来来,看了节目逗您一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啦!”与此同时富贵端着小盘,来接围观者的赏钱。

    至此,莲花村里,又有了耍猴的艺人。

    日子久了,带着富贵表演次数多了,同富贵合作也娴熟了,名气也越来越大,百家决定趁着这天时地利的良机带着富贵进城表演,让更多的人知晓耍猴这门手艺,才能有个传承。

    装好积攒的钱,百家抱着富贵,在那些背包客的带领下,进了城。

    城之大,缭乱了百家的眼。

    安顿后的第二天,百家便牵着富贵选了块地,开始了卖艺。

    由于城里人长期的快节奏生活,压力大,加之耍猴这项技艺的逐渐消失,城里人对耍猴卖艺不甚了解,也很少亲眼目睹,于是,百家的耍猴技艺赢来不少人的围观打赏。一天天下来,不仅在城里名气越来越大,还收了些对此感兴趣的人做徒弟,让百家这心里欣慰不已,感叹着:“看来传承有望啦!”

    … …

    这天演出后,百家竟被地方电视台请了去做采访,这一采访,更多人知道了有个耍猴卖艺的孙百家,也包括该市的市长。

    第二天,百家便被市长的秘书,请到了市长办公室。

    “你就是那姓孙的耍猴艺人?”市长望着百家问。

    “对对对,市长您找我这小人物有什么事儿吗?”百家满脸春风的回道,心里暗喜:市长肯定是找我来,合计宣传手艺这事儿的。

    “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就直说吧,小孙吶,你靠耍猴卖艺过活我没意见,可国家明文规定了,不少猴子是受保护的,况且你用来卖艺的那只还是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丝猴!本应该送到国家级动物保护区,你怎么能拿它卖艺啊!”市长语气平淡,眼神儿里流露的却满是批评和不满。。

    “我也不知道,那是个珍稀物种啊,那…那市长,您打算…怎么处理?” 百家听罢,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的春风尽失,愣了足足半晌才悻悻的憋出这句话。

    “小孙吶,你应该把那金丝猴,也就是富贵,送去保护区,在那里才能保证它有更好繁衍,才不至于绝种啊!”市长说罢起身,望向窗外。

    “您要带走富贵?!”百家听罢惊叫。

    市长扭头看向百家,皱着眉,点了点头。

    “可… …可,市长,我耍猴的技艺离不了富贵的合作啊,您把富贵带走了,我这技艺不也相当于没了?”百家委屈似的说出这话后,便耷拉着头。

    “嘿!国家已经明文规定了金丝猴是珍稀保护动物,但没定耍猴卖艺是项遗产吧?再说,我不追究你用金丝猴卖艺这事儿算好的了!总之,我已经联系好了保护区那儿的人,明儿一大早就送走它。”说完,便让秘书送百家回去了。

    回家后,百家看着身旁的富贵,想着这手艺就要这样没了,传承的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心里又憋屈又无奈,竟是一夜未眠。

    … …

    翌日,眼睁睁看着富贵被带走后,百家收拾了行李,郁郁的回了村。

    得知了此事的老孙头,蹲在门口,猛嘬了一口烟,悠悠地说:“倒还真成绝活了。”

    又过了几日,百家收拾着东西,准备进城另谋他生,听见了电视里有关珍稀动物在得到国家的保护后,有了更好繁衍的报道。他抬眼,望着那画面,想到富贵,又想到了自己曾放言传承耍猴手艺的旧梦……

    收拾完后,百家坐在床头,喃喃的说了句:“动物可是在保护下繁衍生息传承后代了,我这手艺呢?”

    ……

    莲花村,依旧是那个村,村头的孙百家,不再是耍猴的艺人了。

    也再没耍猴卖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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