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人的阴暗面的故事……
1,
“砰砰……”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谁啊?”张超扔下手里的电视揺控器,翻身而起。
“您好,您的美团外卖……”一个陌生的声音应道。
“什么煤团外卖?我没有叫外卖啊……”张超埋怨着套上拖鞋拧开房门,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登时出现在眼前。
“是你!”张超正准备转身逃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肚子里。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把将他推进屋子里,轻轻地搭上房门。
2,
五分钟后。
刘僮、刘海、吴军、齐耀、于江五人同时收到张超发来的短讯:有事相商,二十分钟后,郊区外的废弃房屋见。
刘僮刘海兄弟二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拳赛,打开手机,一见“郊区外的废弃房屋”字样,不由一惊,五年前犯下的那起案子不禁浮现眼前。
刘僮忙拨打张超的电话号码想要问个明白,对方却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兄弟二人又见张超在信息里说得严重,于是只得奔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便匆匆前往。
二人赶到废弃房屋外时,于江、齐耀、吴军三人也纷纷赶到。
五人凑在一起,互相交谈了几句,得知都是收到了同一条讯息赶到现场。
“张超这小子突然抽的什么风呀,大晚上的把我们叫这鬼地方来?”于江又埋怨了一句,向着屋内喊了一声张超的名字,见无人回应,于是取出打火机启燃火,借着火光,壮着胆走了进去。其余几人也紧跟在后。
刘僮噙着鼻子,用肩膀蹭了蹭刘海,“阿海,你闻没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
刘海点一点头,“闻见了。”
一走进屋内,一眼便望见张超像块木头似的,背对着大家坐在角落里。
刘海扯着嗓子喊到:“阿超,你大晚上的叫我们来这里做什?装神弄鬼的,打你电话也不接……”说着,迎上前去轻轻一推,对方竟蓦地栽倒在地,俨然已经死了。
刘海不禁一惊,回头望向刘僮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刘僮等人也忽然惊恐起来。
于江突然喊了一声,“我们肯定被人给算计了,大家快离开这里!”一回头,门前竟站着一名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一张熟悉的面孔登时出现在五名少年眼前。
只见那黑衣男子一语未发,高举着一只火把,向前一扔,整间屋子轰一声燃了起来。
刘僮这才想起了那股刺鼻的味道是什么——汽油!
五名少年登时陷身火海,发疯似地在火海之中东奔西逃。
许久,黑衣男子矗立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前,目光冷峻地欣赏着这一幕——生命的最后地挣扎。
直到身后骤然响起一片刺耳的警笛声,黑衣男子这才转身跨上路边的一辆红色摩托车,穿过街道,驶上通义大桥。
随即,两辆消防车迅速赶到现场,十几名消防员整齐有序地跳下消防车,打开水枪,短短几分钟内,便将屋内的大火扑灭。
只是当消防队员冲进屋内时,那五名少年早已经葬身火海。
3,
中野市第二分局的几名值班刑警在接到通知后,立即赶到现场。
“安队,整间屋子全给洒上了汽油,六个人,全给烧焦了。这凶手也太恨了,得有多大的仇怨啊!”老三仔细查看了一遍火灾现场,回到安童身边说道。
“你说什么,六具尸体?”安童站在屋子外,正一愁莫展,听了老三的报告,忽然眼前一亮。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老三问。
“没,还不确定。”安童随即吩咐道,“看来现场已经被消防局的同志破坏得差不多了,恐怕很难再找到对我们有利的证据。先不管了,将那六具尸体运回警局,看老秦有没有办法找到些蛛丝马迹。”
回到警局,安童要求警员小吴调出当晚郊区附近的监控录像。大概在九点半左右,见一辆红色摩托车行踪诡异地在郊区附近出现过。摩托车的油箱位置,驮着一只像是装着尸体的饱满的黑色塑料袋。
“有了安队!”小吴兴奋的截停画面。
安童跟着凑了上去,眼中透露着一丝震惊,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
老三跟着问到:“谁呀,神神叨叨的,难道你认识?”
安童揺一揺头:“不,还不确定。”
安童随即交代同事公布下去,让交通部门的同事注意搜查通义大桥附近的一辆红色摩托车。
这时,小刘轻轻敲了敲房门:“安队,刚义庄小区3栋2单元2楼,一位姓黄的女士打来电话。电话里说,她刚回到家里,发现房间里有一大堆血迹,这个月刚出狱不久的儿子,也突然失踪了,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听。”
“义庄小区3栋2单元……”安童的眼光里再次透出那一种震惊的神色,随即让小刘回电话过去,询问黄女士的儿子是否叫做张超,五年前因一起轮奸案而被捕入狱。
小刘打电话过去,失踪者果然叫张超,五年前也的确是因一起轮奸案而被捕入狱。
“走,老三,跟我去一趟义庄小区。”安童随即起身,领着老三前往义庄小区黄女士家中了解具体情况。
黄女士坐在床沿抹着眼泪道:“阿超上个月出狱后就一直闲在家中,今天厂子里比较忙,我就一直加班到十二点才回家。一推开房门,就见地上流着一滩子血,阿超又不在家,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我心里一害怕,就想到了报警。”
安童安慰了几句,随即安排技术员对黄女士家进行现场取证,并称一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临行时,安童特意提醒技术人员务必将这屋里的血迹的DNA,与郊区外废弃房屋里烧死六具尸体的DNA做一下比对,很有可能这一滩血,是属于其中一名死者的。
技术人员刚走,安童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查看监控的小吴打来的。小吴在电话里说,大概十二点左右,见一男一女骑着一辆红色摩托车下了通义大桥,驶进了附近的红星花园。但奇怪的是,小吴调出之前的监控,见那一男一女是步行着从桥的另一头上的通义大桥。
“无论怎样,先找到这对男女再说。”安童挂断电话,叫上老三与另几名刑警上了车,一同前往红星花园。
“这都是什么事儿,大晚上的不睡觉,折腾来折腾去。”老三苦哈哈地埋怨了一句,跟着上了车。
4,
安童等人来到红星花园保安室门前,亮出警察证,本想着打听一些可用情况,可保安却称,刚打了个盹,也没注意有什么摩托车骑进小区。红星花园又是老式的民租小区,几乎没有什么监控,于是安童只得打电话回警局增添人手,一楼一楼地排查。
经过一小时左右地排查,警方最终在三栋的停车房里发现了一辆可疑的红色摩托车。
民警敲响了梯阶旁租户的房门。
“谁呀,这大晚上的。”前来应门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
民警亮出警察证,表明身份之后,向对方说明了来意。
“你说的是一对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女?”中年男子眯缝着眼睛回忆道,“见过,就住在三楼嘛。那小姑娘白白净净的,长得还挺好看。”
民警退了几步,拍了拍那辆红色摩托车,又问中年男子在此之前是否见过这辆红色摩托车。
中年男子揺一揺头,“没有见过。我记得他们俩距离上班的工厂比较近,上下班都是步行,所以并没有见他俩骑什么摩托车。”
“那会不会是最近几天刚买的呢?”民警问。
“那我就不清楚了。”中年男子揺一揺头。
“那行,谢谢!”
几名民警随即向楼上奔去,最终在三楼的一间民租屋里将那一对青年男女当场抓获。
“说,红色摩托车哪里来的?”民警扣住青年男子的肩膀喝问道。
“拣的,拣的!”青年男子立马就招了。原来昨天夜里,青年男子与女友小娟经过通义大桥时,见桥面上扔着一辆红色摩托车,车钥匙也插在上面,四周又没有人,就壮着胆骑回了家。
当安童接到电话,赶到楼下时,一见那辆红色摩托车的车牌号,一下子明白过来。
“走,跟我来!”安童一拍老三的肩膀,冲出停车房,来到小区出口,一头扎进警车里,发动警车向大路上驶去。
“我说安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去哪?”老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忍不住问道。
“那辆红色摩托车我见过,并且我刚看了车牌号,两辆车的车牌号是一致的,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辆车。”安童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说道,“那人你也认识,叫做许秋,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许秋?”老三努力回忆,“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只几分钟的时间,警车就停在了一排民租房外。安童领着老三径直来到许秋的出租屋外,连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回应,于是破门而入,却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
老三捧着床头的一张结婚照奇道:“这照片中的女人不是五年前那起未成年强奸案中受害的女人吗?”
安童插着腰,点头道:“嗯,那六名未成年强奸犯,上一周星期刚刚全部刑满释放。”
“六个?”老三惊道,“难道你怀疑那间废弃房屋里被烧死的六人,就是那六名强奸犯?”
“嗯。”安童再次点一点头,“你还记得那间废弃房屋吗?”
老三也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当年,我们就是在那一间废弃房屋里发现了照片中的女子。”
安童表情凝重,“不止这样,当年其中一名叫张超的罪犯是我亲手抓捕,他的家就住在义庄小区3栋2单元2楼,也就是黄女士的儿子。我想,他已经遇害。如果我推断得不错的话,行凶者应该就是照片中的男子,许秋。”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认得那辆红色摩托车。当年这照片中的女子因受刺激疯癫之后,我觉得可怜,所以每年二月十二日,她生日那天我都会抽空来探望他。半个月前我来的时候,许秋正骑着那辆红色摩托车在屋外停放,打招呼的同时,我职业性地瞥了一眼前轮的车牌号码,与我们刚才在红星小区查找到的那辆红色摩托车车牌号完全一致。所以我才肯定,昨晚那名出现在现场的黑衣男子,应该就是他。”
“那他们去哪了?”老三忍不住问,“难道畏罪潜逃了?”
“我也不知道……”安童揺一揺头,脸上的表情依然凝重,“但依我所想,他身边跟着一个痴痴呆呆的女人,应该走不了多远。”
“那我这就打电话回局里,让小吴她们通知一下各交通部门,留意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与一名痴痴呆呆的年轻女性。”老三说。
“嗯。”安童点一点头,“走吧,我们回警局去,问老秦拿检查结果,进一步证实我的推断是否属实。”
5,
安童与老三刚回到警局,随同他们一同前往红星小区的另一名刑警便上前报告:“安童,那一对青年男女全招了……”
“嗯。”安童点一点头,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脚还没站定,安童与老三就一同前往法医科解剖室,临行前安童交代:“其他的同事先将手里的活暂时搁一下,就办公室休息一晚,明儿一早继续奋斗。”
在一阵呜呼哀哉声之中,安童与老三来到法医解剖室,老秦刚检查完六具尸体,正在整理资料。
“怎么样,老秦,有眉目了吗?”安童开门见山地问。
“已经有结果了。”老秦说,“除了一名受害者属于腹部中刀而死后被抛尸火场,其余五名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并且现场明显存在着浇泼过大量汽油的痕迹。”
老三一听,其一名死者是中刀而死后被抛尸火场,不禁看了一眼安童,“安队,竟然被你给说中了。”
老秦问:“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结果还不一定,但我怀疑那间废弃房屋里的六名死者,应该就是五年前那起'未成年人轮奸案'的六名犯案者。”安童一并将黄女士家中发现一堆血迹,与纵火现场发现许秋的红色摩托车,跟着赶到许家,发现夫妻二人竟已离奇失踪等情况串连起来。
老秦闻言也不禁唏嘘。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黄女士家中的血迹与腹部中刀而死的死者的DNA做出对比。还有,就是调出五年前那起案件的六名少年犯的DNA检查结果做出对比,是否与这六名死者的DNA一致。”说着,安童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于是招呼老秦一起去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一会,明天一早,就会有结果。
6,
临晨六点的样子,小刘突然捧着一叠检查报告,一把推开安童的办公室房门。
“嘭”一声巨响将安童与老秦等人从睡梦中惊醒。
“安……安队……”小刘因自己的冒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童坐正身子,笑道:“没事,小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检查报告都出来了。”小刘将手里的检查报告递进安童手里。
安童接过检查报告仔细查看,检查结果果然与他所推断的如出一辙。安童不禁精神一振,立即吩咐小刘前去通知所有专案组警员,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上。安童调出五年前那起“未成年轮奸案”的六名少年犯头像。
“我相信大家对这六位少年并不陌生。”安童手指着屏幕,侧身向着大家说道,“张超、刘海、刘僮……这六名少年龄不大,但五年前犯下的那起轮奸案,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中野市。”
台下的警员不禁疑惑,这六名少年犯与昨晚火灾现场被活活烧死的六名死者到底有着何种联系?
安童继续说道:“目前法医的检查报告已经有了结果。已经确定,昨晚火灾现场发现的六具尸体,正是这六名少年犯。”
“哦……”台下不禁唏嘘一片。
安童继续说道:“经法医科检查,除了其中一名叫张超的死者,是腹部身中数刀而死后被转移现场,其余五名少年犯皆是被活活烧死。并且我们在火灾现场发现大量的汽油物质,基本可以断定,是有人蓄意谋杀。至于谁会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得置这六名少年于死地?”
安童随即调出另两幅头像,“大家来看,这名女子叫肖晓,正是当年未成年强奸案中的受害者。自五年前那起案件之后,至今一直疯疯颠颠,并落下了多种怪病,目前一直依赖于药物才勉强维持着生命。而这名男子叫做许秋,正是受害者的丈夫。五年前经过那起案件之后,肖晓就变得疯疯颠颠,可是他却不顾家里反对,毅然选择与肖晓完婚,可见两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台下的警员听了安童的介绍,不禁对这一对苦命鸳鸯心生怜悯,也对许秋的情深意重生处一股敬佩之心。
安童调出当晚火场附近监控截图,图中黑衣男子正骑着一辆红色摩托车离开现场,与红星花园里停靠的红色摩托车照片。安童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黑衣男子所骑的这辆红色摩托车,与照片中的这一辆摩托车,是属于同一辆。并且昨晚凌晨十几分左右,我们接到义庄小区3栋2单元2楼黄女士的报警电话。也就是死者张超的母亲所打来的电话。我们的同事到达现场时,发现房间里余留着一堆血迹。根据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所以我的推断是,犯罪嫌疑人许秋,在得知五年前强奸自己妻子肖晓的六名罪犯已经出狱,于是昨天夜里趁黄女士加班之际,上门将张超刺死。”
“你们再看一下这张图片。”安童随即调出黑衣男子骑着红色摩托车驶向通义大桥前的图片。图片里,黑衣男子的身前正驮着一只饱满的黑色塑料袋。隐约可见黑色塑料袋里似乎装着一个人。
安童继续说道:“所以在犯罪嫌疑人刺死张超之后,于是联系了其他五名少年犯,引其一同前往郊区外的废弃房屋,然后一把火将其活活烧死,替自己的妻子报仇雪恨。”
一名警员起身道:“安队,话虽这样说,但你之前也说过,火灾现场发现大量汽油的成份。如果按你所说,犯罪嫌疑人许秋骑的是一辆红色摩托车。试问,骑一辆摩托车怎样运输那大量的汽油,难道不会引起怀疑吗?”
安童忽然之间被问住了。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问题,如今被手下的警员一语惊醒梦中人,随即笑道:“你的想法非常好,是我考虑得不周。”
“砰砰……”
小刘驻步在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安队,刚接到报警电话,护城河下游,明日石粉厂的一名工人上班时,发现货船附近漂浮着一具男性尸体。”
“嗐,这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安童只得暂停会议,安排妥当工作之后,领着老秦、老三等人立即前往现场。
安童等人赶到现场时,尸体已经被打捞上岸。据了解,报警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姓黎的中年男子。该男子称,今早上班时,正抗着一袋石粉上船,隐约见这河上漂浮着一具尸体,当时吓坏了,扔下石粉,就立马冲到马路对面的电话亭里报了警。
安童来到尸体前,一见死者面目,顿时犹如晴天里挨了一霹雳,脑子里嗡嗡作响。
老三惊道:“咿,这不是那照片中那个叫许秋的家伙吗?难道他畏罪自杀了?”
老秦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检验死者尸体,“根据死者的皮肤颜色与尸斑可以判断,死者应该已经死亡十二小时左右,口腔内有大量积血,初步断定是高空坠河而死。不过最终结果需要进一步尸检之后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十小时前?也就是昨晚十点左右,当时我们正赶到火灾现场。难道这小子早就已经打算好,在烧死那六名强奸犯之后,就跳河自尽?”老三推测道。
安童仍站在那里发愣,许秋的死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真是他畏罪自杀,那火灾现场大量的汽油,他又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案发地点的?
一名青年警员来到他们身边,“安队,刚局里又接到报警电话。电话里说,虹村一位村妇在河里洗菜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具尸体,女性。”
安童一听,不禁头皮发麻,唤了一声,“走吧,老三老秦,我们一起下去看看。”顺着河道像虹村方向走去。
“今儿这是怎么了,这已经是第八具了。”老三跟在身后,一面走一面说。
“如果不出意外,那具尸体,应该就是五年前那起强奸案的受害者,肖晓。”安童推测道。
7,
果不其然,三人赶到现场时,果见躺在现场的是肖晓的尸体。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仅一天时间之内,就见到八具尸体,老三心里也不免发毛。
“我倒情愿我说的都不是真的。”安童叹息一声,跟着老秦蹲下身子,
经老秦初步鉴定,肖晓的死亡时间与死亡原因与许秋基本一致,基本可以断定是坠河而死。应该是没有阻碍物,因此肖晓的尸体才会漂得比较远。
“难道许秋在烧死六名少年犯之后,又骑上摩托车回到出租屋接上肖晓,然后又一起骑车前往通义大桥,跳河自杀?这样子会不会太麻烦?”老三推测道。
“应该不会……”安童揺一揺头,思索道,“她应该不是在许秋烧死六名少年犯之后,再回到出租屋接上通义大桥,一起跳河自杀的。虽然通义大桥上尚未安置监控,但上桥与下桥的两端却都安置着密集的监控。昨晚小吴她们仔细查看过,那辆红色摩托车一共在通义大桥附近出现过四次。第一次是九点三十五分,从义庄方向上桥,车上驮着一只黑色塑料袋。第二次是九点三十九分,下桥之后,前往郊区外的废弃房屋,车上仍驮着一只黑色塑料袋。第三次便是十点零五分,那是嫌疑人在纵火之后离开火灾现场,驶上通义大桥。第四次,则是凌晨十几分左右,那一对青年男女骑着那辆红色摩托车驶下通义大桥,回到红星花园。在此期间,我们并没有见到肖晓的身影,那她究竟是什么上的通义大桥?”安童也不禁疑惑。
“现在还不好说,先回警局,对尸体做进一步解剖处理之后,再做定夺吧。”老秦说。
安童点一点头,心中那一团疑团越撑越大,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8,
三人就附近的包子铺吃了几屉包子后驱车回到警局,除了那六名被烧死的少年犯的亲人前来认领尸体,肖晓的父母也出现在警局大厅。
肖母一见安童,便上前道:“安警官,你终于回来了,我跟老伴商量着,女儿女婿死得这么惨,总不能老这么晾在警局里,就想着领回去给火化了,也好入土为安。”
“是啊,安警官,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肖父也上前扶住肖母说。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因为目前死者的死因未明,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我们需要对死者进行进一步的解剖处理。”老秦上前解释道。
二老一听解剖,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怎么,人都死了,还要动刀子呀?”肖母颤动着身子道。
“不行,坚决不行!这人都死了,还要遭这罪。我坚决不同意!”肖父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这个真不好意思,因为这起案件牵涉面广,影响恶劣,并且同一时间死了八人,我们警方有权决定是否对尸体进行解剖。”老秦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我……我到上面告你们去。”肖父气急道。
安童上前劝慰道:“叔叔阿姨,你们消消气,我们这也是职责所在。”
“嗐!”肖父叹息一声,揺一揺头,同肖母一起走向一旁。
肖母反责怪肖父,“都怪你,昨晚给孩子们送鸡汤过去,也不知道多待一会。这下可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肖母不禁哽咽。
“我哪里知道阿秋那傻孩子会做出这档子事啊。”肖父回应,“早知道这样,我死活也不会扔下他们,出去的。”说着肖父扶住肖母向警局外走去。
安童脑子忽然一转,回头望向肖父瘦削健朗的身影,扔下老三老秦,追上肖父肖母。
“阿姨,您刚说肖叔叔昨晚给许秋他们送鸡汤过去,大概是几点左右?”安童不禁问道。
“应该是八点的样子吧。也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老肖昨儿拉货回家的时候,从菜市场杀了一只鸡回家,让我熬了汤给孩子们送去。”肖母说。
“哎,我不是心疼人家阿秋这几年辛辛苦苦照顾咱们女儿嘛。你瞧瞧你,这有什么好说的,走吧,我们回去吧。”肖父扶住肖母,准备离开。
“先等一等,叔叔阿姨。”安童叫住二老,我还有一些问题,“阿姨,您送去鸡汤之后,又是几点回到家里的?”
“应该是九点的样子吧。”肖母回忆,不禁看了一眼肖父,“我刚一回到家,老肖就接了一个电话,开着家里的小货车出去了。”
“嗯,因为鞋厂老板需要对账,货运单子忘记送过去,我就帮着送过去一下。”肖父解释道。
“哦,谢谢叔叔阿姨,你们慢着点。”安童点一点头,望着肖父肖母迈出警局大门,攀上自家的小货车,驶离警局。
9,
“真的有这么巧吗?肖母刚回到家,肖父就急急忙忙开着车离开家去鞋厂送货运单子……”安童坐在小吴的旁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冥思苦想。
老三一拍他的肩膀,“安大队长,又在发什么愣呢?”
安童说道:“当晚肖父也经过通义大桥,因为忘记将当天的货运账单交给鞋厂经理。据我所知,肖父帮忙送货的鞋厂叫宜泰,由肖家到鞋厂也就几公里的路程,经过通义大桥,下桥之后两三分钟左右就到。按照肖父一家节省的生活习惯,他完全可以骑肖母上班用的电动车去送这一份账单,没有必要如此破费。”
“兴许是天气冷,人家不愿意骑电动车也说不定。”老三说道。
小吴突然对安童说道:“安队,有结果了,九点三十六分,肖家的那辆白色小货车才出现在桥头上。”
“九点三十六分?”安童一听,挺起身子凑到小吴身后,画面已经被截停,安童放大镜头,查看车牌号,确定是肖父的那辆小货车无疑。
“肖母说肖父是九点左右出的门,而从肖家到通义大桥,顶多只需要五分钟左右。那期间这二十几分钟,他又去哪里了?”安童自言自语道,老三也不免觉着奇怪。
安童吩咐同事前往宜泰鞋厂调查后,领着老三前往法医科,在解剖室外等候了将近半小左右,老秦这才推开玻璃门,来到安童二人身边,解下口罩道:“基本可以断定是溺水死亡。除了体内因高空坠河导致内脏破裂而出现大量积血,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挣扎的痕迹,应该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没有挣扎的痕迹?那有没有可能是被人灌了迷药之类,被人扔下河,然后溺水身亡的?”安童忍不住问。
“这点我也想过,已经提取了死者胃里的残留物,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老秦问道,“对了,安队,你是怎么想到的?”
“一碗鸡汤。”安童故作神秘道。
老秦望了一眼安童,眯缝着眼睛笑道:“你呀,都十年了,还是改不了这神神叨叨的怪毛病。”
法医科的另一位同事拿着一叠检查结果出现在安童等人身边:“结果出来了,在两名死者的胃液里,的确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成份。”
安童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凝重的表情。
“这又是一起谋杀啊!”老三惊道,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老三忍不住问道:“安队,你真的认为,是肖父在许秋他们的鸡汤里下了药,然后将他们扔进护城河里淹死的?”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他将许秋二人推下护城河后,又骑着那辆红色摩托车,装扮成许秋的模样来到张超家,将张超杀害之后,又到废弃房屋纵火烧死了那五名少年犯。这期间只需要短短十分钟的路程,因此许秋二人淹死的时间与六名少年犯死亡时间相差不大,就有可能被当作是许秋纵火之后,畏罪自杀。”
“起初我只是猜测,但如今看来,种种迹象都指向了肖晓的父亲。”安童说。
“他为什要这么做?”老三问。
“这也正是我所不明白的。”安童回答,“估计得亲自问一问他,才能够明白。”
10,
安童领着老三与另两名民警即刻驱车前往肖家院子。
肖母正在清洗衣物,见安童等人迈进院子,忙起身相迎,“安警官,你们来啦,快请坐。我家晓晓与阿秋的死,都查清楚了吗?”
“快了阿姨。”安童笑着回应。
肖父正拿着扫帚,躬身冲洗着小货车的车厢,闻声回转身子。
安童随即取出传唤通知,对肖父说道:“不好意思,肖叔叔,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肖父不禁一怔,手里的扫帚滑落手心,颤声道:“好……好……”
“怎么回事呀,安警官?我家老头子犯什么事了吗?”肖母着急道。
“没什么事,只是请他回去协助调查而已。”安童轻声道,随即吩咐另两名警员将肖父送回警局控制起来,并将当晚肖母用来盛鸡汤的保温桶一并取回警局查验。
安童则领着老三走进肖父的卧室查看,一进房间,满眼都是肖晓的照片,有幼时乖巧可爱的,也有成年之后青春亮丽的。
肖母跟在安童二人身后,瞧这阵势,心里也猜想了个七七八八,忙上前替老伴辩解:“安警官,你们肯定搞错了,老肖他不可能伤害晓晓的,从小到大,就属他最疼晓晓。”
“放心吧,阿姨。”安童回身轻声道,“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只要肖叔叔他真是清白的,我们绝不会为难他。”
“我们可以随便看看吗?”虽然随身携带着搜查证,但出于对肖母的尊敬,安童还是开口请示道。
“好,你们随便看。”肖母抹着眼泪点一点头。
安童与老三开始搜查起来,看过衣柜、电视柜,安童在拉开床头柜的时候,从里面搜出一瓶几剩下几粒的安眠药瓶子。安童回头询问肖母,“阿姨,这瓶安眠药,是哪里来的?”
肖母回应:“自打五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老肖就一直睡眠不好。我担心他长久下去身体会吃不消,就听邻居说,安眠药可以帮助睡眠,也就怂恿着他,去药店买一些来吃,之后也才睡得安稳一些。”
肖母一见那只安眠药瓶子,不禁感到奇怪:“咿,怎么就剩几粒了?前几天我见里面还是满满一瓶,就算老肖一天吃上两三粒,也应该还有大半瓶呀!”
安童便用证物袋将那一瓶安眠药套了起来,一并带回警局检验。
还没等检查结果下来,肖父就彻底的招了。
“人是我杀的。”肖父低下头,“五年前,那帮畜牲将我家晓晓害得疯疯颠颠,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我心里就想着,终有一天,一定要将那帮混蛋碎尸万段。”
“那你又为什么在鸡汤里混入安眠药,将自己的女儿、女婿扔下护城河活活淹死?这样子,你与那一帮流氓混子,又有什么区别?”民警愤然道。
肖父突然低声哽咽起来:“我不愿再见她这样疯疯颠颠下去,我看着心里难受。可是又担心她一个人到了下面没人照顾,于是就在他俩的鸡汤里下了药,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开着小货车去到他们家里,将他们运到通义大桥上,从桥上扔了下去,然后……”
安童拉开审讯室房门,走了出去,小刘拿着一叠检查报告迎了上来,“安队,检查结果出来了。那只保温桶内与肖家的那瓶安眠药里提取的安眠药成份,与死者体内的安眠药成份完全吻合。”
安童扬手示意小刘不必再说了,拖着疲惫的身影向走廊的尽头走去,余晖里,仿佛又一次看见许秋的身影……
11,
半月前,二月十二日。
“安队,你来啦……”许秋停妥摩托车,提上包装精致的生日蛋糕,笑着招呼安童。
“嗯,刚从这路过,想着今天是肖晓的生日,就进来看看。”安童回应道。
“留下一起吃块生日蛋糕吧?”许秋诚挚地向他发出邀请。
“好啊。”安童微笑道,看着许秋轻轻地取下门栓,推开房门,跟着走进房间里。
肖晓正呆呆地坐在竹椅上,望着对面的彩色电视机发愣。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叫做《水晶之恋》的电视剧。
许秋将生日蛋糕搁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揭开蛋糕盒子,点上生日蜡烛,然后捧住肖晓的手,来到精美的生日蛋糕前,轻轻地闭上双眼。
肖晓望着他的模样,跟着痴痴地笑了,也学着他的模样,紧紧地闭上双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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