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得像哭
余光里怎么也除不去他的脸，因为没有结局，所以能够一直记得。
01 天空灰得像哭
昏暗狭窄的楼梯间里，李乐乐用力的拍打着莫天空房间的门，边敲边大声的叫他的名字。
楼梯间里的感应灯，在她的嘶吼下就没熄灭过。
一连敲喊了很久都得不到屋内人的回应，反倒引来周围其他租客的不满，脾气好的在自己屋里头朝她吼一句“小声一点”，脾气不好的则直接出门很“客气”的跟她“讲道理。”
李乐乐耸拉着头，鼻子酸酸的，深吸一口气，决定暴力一点，把房间里躺尸装死的莫天空揪出来。
当她撸起袖子助跑了好一段路准备用身体将那扇看起来不太牢固的门撞开的时候，房门突然就打开了。
刹不住脚的她以一个极其凶猛的姿势撞到莫天空怀里，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李乐乐只觉得心跳得仿佛要窒息一般，她现在正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将莫天空压倒在地上，莫名的，居然有些贪恋这样在他怀里的感觉。
“该死，你准备趴到什么时候”。莫天空恨恨的边说边试图将她从他身上推开。李乐乐大梦初醒一般，手忙脚乱的从莫天空身上起来。
“说吧，你找我干嘛”莫天空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啤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我……我担心你，电话也不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李乐乐委屈巴巴的。
“现在看到我了，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李乐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蹲坐在地上，像极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
莫天空突然心里有些难过，这是他认识她的这五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个大大咧咧整天嘻嘻哈哈的女孩子。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莫天空随口说了一句“别哭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行了吧。”
果然女生都是善变的，一听到这话，李乐乐破涕为笑，扯了一坨纸将眼泪鼻涕檫干，拉着莫天空走出了房门。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莫天空却觉得莫名的伤感起来，呆在漆黑的房间里许久不见阳光的他，突然觉得阳光竟是这般刺眼。
李乐乐指定好一个位置让他站着，不许走开，然后便离开了，莫天空一头雾水，觉得她葫芦里肯定卖不了什么好药。
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莫天空转过身，李乐乐正站在二楼，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小桶，大把大把的从里面抓出硬币，砸向莫天空。
“莫天空，不就是钱吗，以后都会有的。”李乐乐站在二楼，大声吼着，将桶里剩余的硬币全部倒砸向莫天空。
四周只听得见硬币落在地上的声音，乒乒乓乓，那样的响亮，那样的动听，砸在许久不曾跳动的心口上。
莫天空蹲在地上抓了一把硬币，抬起头试图将眼里温热的液体倒流回眼睛里。
李乐乐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突然很想很想拥抱他，告诉他，即便他一无所知，她都愿意陪在他身边。
莫天空突然起身一把将李乐乐抱住，哽咽着对她说谢谢，然后两人在彼此看不见的角落里，流下喜悦的泪水。
那天的夕阳降落得格外漫长，李乐乐和莫天空蹲在地上将那些一角的硬币拾起来。
“你不是说钱什么的都会有的吗？这些硬币就不要了吧。”莫天空打趣李乐乐，想让她放弃寻找那失去踪影的剩余的十个硬币。
“这些可是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呢，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总不能血本无归吧”李乐乐依然能想起当她拿着一百块钱对银行柜员说她要换一百个硬币时，银行柜员吃惊的表情以及周围人看她的眼神。
最后她们放弃寻找那失踪了的十个硬币，李乐乐非要莫天空去银行把那九十个硬币换成钱。
当莫天空扭扭咧咧的拿着那九十个硬币递给银行柜员说要换现金的时候，那个银行柜员以同样惊讶的口气说“今天有个小姑娘把钱换硬币，现在你把硬币换成钱，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莫天空走出来的时候，李乐乐笑得直不起腰。
02 飞鸟和鱼，注定不能在一起
李乐乐觉得，她对莫天空的喜欢就像七八岁时的英雄梦，不可一世又不堪一击。
依稀记得四年前那个夏天，那个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夏天，连风都带着阵阵芳香，让人烦躁却又讨厌不起来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她们才读高二，李乐乐因为选了理科而被调去莫天空所在的班级。
体育课上，她被莫天空丢过来的篮球砸中鼻子，流了好多鼻血。
没有道歉的话，莫天空捡起篮球，丢给她一句“谁让你站在这里的，活该。”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一张玩世不恭的脸，是那样的高傲，那样的不可一世。
原本以李乐乐的性格，要是换作别人，她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直接冲上去干架了，可那天当她抬起头对上莫天空的眼睛时，她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神差鬼没的朝莫天空说了句不好意思，周围的同学都以为她脑子被打坏了，死活拉着她去医务室检查了一遍。
球打在她身上，他却撞在她心上，让她在之后的生活里，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他从心里剔除。
李乐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关注莫天空，有他的地方就有她。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都不藏着掖着，甚至明目张胆的在班上向他告白，被老师罚写一千字检讨请家长的时候，李乐乐依然不思进取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就是喜欢他，就算全世界都反对自己还是要喜欢他。
那个十七岁的李乐乐，是那样的勇敢，那样的令人羡慕，以至于很多时候莫天空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她的喜欢。
为了不让女儿因一时鬼迷心窍而断送了前程，李乐乐的父母坚定的将她转了学，离之前的学校隔着大半个城市的距离。
可尽管如此，李乐乐还是会在放学后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找莫天空。
她喜欢看他打篮球，他打篮球的时候，她就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他，替他擦汗，为他买水。
累的时候，她就陪他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把天空中的云幻想成自己想要的一切。
高三来临的时候，时间莫名的变得紧张起来，李乐乐去见莫天空的时间从以前的每天一会变成每周一会。
莫天空不再像以前那般玩世不恭，每次李乐乐来找他，他都带着李乐乐去书店看书买卷子。
他说某天他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突然飞过的一架飞机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想好好学习，考名牌大学。李乐乐笑他，说他还真把自己当爱迪生呢。
李乐乐问他的梦想是什么，他说他想当一只飞鸟，飞去更广阔的世界。
也就在那一瞬间，李乐乐觉得，她离他真远。
后来，他真的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而她为了追寻他，不管家人反对，毅然放弃了在本市读好大学的机会，跑去他所在的城市，填报了离他最近的一所不出名的二本学校，只为了，离他更近。
她说，如果不离他近一点的话，会觉得自己再也开心不起来，她怕他会把她忘记。
可李乐乐不知道的是，在莫天空的心里，一直把她当作朋友，也许他贪恋的，只是她对他毫无保留的好，他喜欢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03 我用青春怀念你
上了大学的莫天空，有了自己的创业梦，家庭原因，他从未向家里伸手要过钱，整天穿梭在各种兼职场所。
李乐乐依然隔三差五的去找他，他在忙，她就去他打工的店里点东西，边吃边看他忙来忙去。后来索性陪他一起兼职，尽管她生活不缺钱。
他说她富人不知穷人苦，她反驳他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终于无奈，每次兼职都带上她，无论多苦多累，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开心。
他在存了一笔钱之后，和玩得要好的兄弟一拍即合，两人贷款准备在学校门口开店。。
店铺是一个自称是店主的人介绍给他们的，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发展就把这个地方低价转出去。
终究还是没有一点社会经验，在他们把钱转给那人的第二天，那人便卷款逃走了，当他们准备张罗着店铺活动的时候，店铺真正的主人来了，并且拿出了一系列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明，他们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钱财两空的莫天空一蹶不振，刚开始对未来的热情满满被现实淋了一盆冷水。整日蜷缩在出租屋里借酒消愁。
无可奈何的李乐乐想尽办法，生怕他想不开，还好最后他挺过来了。
重拾信心的莫天空比以前更加努力做兼职，忙的时候甚至一整天顾不上吃饭，李乐乐心疼他，常常在饭点盯着他吃饭。
他说:“乐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为什么呢，李乐乐也不知道，看到他就会觉得开心，只是，他从来对她只字不提喜欢。
后来，当莫天空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明明心里很难受，可就是哭不出来。
天快塌下来了，为什么没有人顶着？
骄傲如她，连转身都潇洒自如。
她说“混蛋莫天空，别自以为是了，谁要喜欢你这种没出息又小气的人，我呆在你身边，只是为了报当初你打我的那一球而已。”
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一篮球是他故意打她的，他不喜欢她总是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样子，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悲伤被无限放大。
李乐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莫天空脸上亲了一下，说“追了你这么久，总得有点报酬才是。”然后转身小跑，眼泪无声掉落下来。
某天空并没有追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毕竟一开始，他从未明确拒绝过她的喜欢，他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那天以后李乐乐大病了一场，莫天空来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病床上挂着药水装死。
莫天空在她床边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她说莫天空，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只是把你当作我的好哥们而已，要真担心我的话，就多请我吃几顿饭吧。
说完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仿佛这么多年的喜欢与追寻，只是一场梦而已。
大病初愈的她还是选择了离开，毅然将实习地点填在距离他千里之外的城市，她走的那天，他送她，带着那个他喜欢的的人。
所有的不甘与倔强在上车的那一刻彻底被打败了，她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一删除，她做不到，笑着看他幸福。
他是飞鸟，而她是鱼，飞鸟和鱼，注定不能在一起。
只要他幸福，就好。而她，将用青春怀念他，那个在她青春里猖狂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后就只活在她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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