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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2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经》实有三百零五篇,孔子说诗三百,是举其整数而言。
无邪,正也。思无邪,即是思正,何为思正?质美者也。
孔子以诗教授三千弟子,其根本目的便是使人思无邪,使其有忠孝仁义诸般美质,进而守礼行礼,进而使邦有道、天下有道。孔子教诗,我们学诗,均应以此为最根本的原则。所以说“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至于学诗可以训练口才,如:“不学诗,无以言。”学诗可以提高文学素养,广博见闻,如“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些同“思无邪”这个根本原则相比,皆属其次。
《红楼梦》第九回,贾宝玉上学前来见贾政,贾政也谈到过《诗经》:
……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听外面答应了两声,早进来三四个大汉,打千儿请安。贾政看时,认得是宝玉的奶母之子,名唤李贵。因向他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帐!”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有声,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座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因说道:“哪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偷铃,哄人而已。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答应“是”,见贾政无话,方退出去。
把《四书》讲明背熟才是最要紧的,可见贾政看中的还是科举功名。其实,贾政和现在逼孩子好好读书准备高考的家长没什么两样,不让孩子看小说漫画,认为语数外才是正经。贾政重视应试科举情有可原,但他说“读三十本《诗经》也没用”,未免太小看了诗,看来贾政他不明白诗的“思无邪”之功用。
1106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正因为诗有令人思无邪之作用,所以南容能经常吟诵白圭这首诗。孔子也是据此看出他内在的美质,认为他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小伙子,所以才会作主把侄女嫁给了他。当然了,南容三复白圭,并不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若真是这样,他或许能瞒得过别人,但能瞒得了孔子吗?
0320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关雎是《诗经》里的第一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想,即便没读过《诗经》,大家对这两句也应该很熟悉。淫,过也。君子得淑女为好逑则乐,但不至过度。求之不得而哀,但不至于伤。因为孔子评价这首诗,意在其哀乐俱得其中,后面的哀而不伤是悲哀不过度,过度哀便是伤。所以,前面的乐而不淫也是乐而得其中,乐而过度便是淫。这首诗可令人在感情方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也是诗令人思无邪的一个例证。
【儒家说诗】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孔子世家》
诗与书一样,在孔子之前,已是当时通行的教科书。孔子以诗书礼乐教授弟子,不过是延续旧制。因此,诗、书成为儒家的经典,不是因为它们是孔子所创,而是因为孔子以其道解之,赋予其新的意义,由此诗便成为道之所载,被后世儒者列为了六经之一。
其实,《诗经》三百篇,有作诗之义,有采诗之义,亦有儒家说诗之义。比如《周南》的第一篇《关雎》,这首诗,大概就是一个男子因倾慕女子而作,这便是作诗之义,所谓“诗言志”是也。
而深入民间的采诗官将其编入十五国风,呈王公观赏。一是便于为政者体察民情;二是可以对君王有所刺讥,这样总好过直言劝谏。三是因为这首诗歌颂了男女之间纯真的爱情,不流于淫邪,不堕入门户财势,让这首诗在上下间流传能淳化风俗,这便是采诗之义。
后来儒家进一步加以引申拔高,对这首诗赋予了新的内涵,说它赞美的是后妃之德,这便是儒家的说诗之义。虽说有些牵强,但这样解诗,完全是因为后世儒者说诗秉承了孔子“思无邪”之原则,将诗视为道之所载。后人如此说诗,出发点是好的,但过犹不及。有些诗,作诗之义可以推寻,采诗之义却无从猜测。古人说“六经中唯诗易读,亦唯诗难说”就是这个意思。因此,作诗之义、采诗之义并非篇篇可解,但后世儒者说诗,一定要将三百零五篇中每一篇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力求与孔子之道相合。如此一来,必会导致牵强附会、迂腐守旧之弊病,这也是五四之后儒家受人攻击的原因之一。可惜的是,汉世儒者没有明了孔子的中庸之道,忘了过犹不及之教。他们说诗,于孔子之道的发扬光大,只可谓“七分功三分过”耳。
经有今文古文之争,《诗经》亦在其内。不过与《尚书》、《周礼》不同,今文家与古文家关于《诗经》的纷争,不在于版本文字(两派所传完全相同,皆是三百零五篇),而在于说诗之义。今文家说诗,有鲁、齐、韩三家,而三家释诗之训诂、诗义,早已亡佚,今天只存有《韩诗外传》。古文家说诗便是毛公所传、郑玄为之作笺的“毛诗”,今天通行的《诗经》就是这个版本。
太史古说,古代诗有三千余篇,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删为如今的三百五篇。这便是孔子删诗的由来,其实此说不可信。清人方玉润认为,《左传》记载,鲁襄公二十九年,吴公子季札访问鲁国,“请观于周乐”,鲁国的乐工从《周南》开始,把《诗经》按顺序依次演奏了一遍。每听完一篇,季札都加以品评,深解诗意。《左传》此处记载的风雅颂之篇目顺序,与今本完全相同。而鲁襄公二十九年,孔子当时才八九岁。由此可见,《诗经》的篇次在孔子之前便是这样,孔子并未删诗,并无“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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