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下午陪我去游泳!天天闷在家里,你都成朽木了。”
“木头泡在水里才会朽。”
“胡说八道!”
“阿茵,和你说正经的,焱哲明天就回来了,我要赶快收拾屋子。”
“哼,重色轻友,再见!我去骚扰清清了!”
挂掉电话,林木便开始准备大扫除。
环顾四周,连续半月无人打理的客厅早已灰尘遍布,厨房还弥散着瓜果发酵的酸臭味道,这些惨象要是落在焱哲这种洁癖患者眼中,堪称灭顶之灾。
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林木的绝大部分时间与精力都耗在键盘上,为了赶稿经常昼夜作息颠倒、饮食节奏混乱,所以对她而言,保持家里的一尘不染简直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担。但为了不让焱哲刚刚回来就萌生离家出走的想法,林木只得撸起袖子,立即着手大干一场。
第一件事:打开门窗、通风散气。
三小时后,清洁工作还在有条不絮地进行中,蹲在地上腰酸背痛的林木正准备稍事休息,刚刚站直身子,蓦地发现家里竟多了位不速之客。
一只圆滚滚的小黑猫,优哉游哉地躺在门廊的地毯上闭目养神,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便睁开琥珀色的大眼睛,相当淡定地与林木对视着。
林木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
“扰你清梦,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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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淼赶来时,19C室房门大敞,女主人此刻正双臂抱膝蹲在地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脚边哈欠不停的小客人,夕阳余晖下,林木乌黑的短发连同猫咪漆黑的躯干都斑驳着金黄色的光泽,整个房间都是温暖的味道。
目睹此景的程淼不觉愣在原地。
林木偶然一个抬头,有些吃惊,迅速起身,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请问您是?”
程淼不着急自报家门,笑着反问道:
“门又安好了?”
“程先生!”
虽然当日没看清程淼的面貌,但林木天生擅长辨声,连忙将“恩公”请进屋里。
“这猫……”
“啊,是来做客的。”
程淼看了看悠然自得的猫咪,瞥了一眼地毯上特意放置的靠垫和牛奶,又继续着刚刚的玩笑话:
“门安好了也不关上,怕又被人撞坏吗?”
林木端来茶水,笑盈盈地说道:
“我担心它主人找来看不见,又怕它在外面被人拐走,所以把门一直敞着,原本今天也是要通风的,不妨碍。”
“那我这个当主人的可要多谢你。”
程淼模仿江湖侠客,向林木拱了拱手,林木虽说倍感意外,还是立即反应过来,相当配合地拱手回礼。
两个人瞬间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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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先生,它叫什么名字啊?”
林木将打鼾的猫咪轻轻放置在靠垫上,又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耳朵,这家伙,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你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与林木相对席地而坐的程淼连忙抓住时机卖个关子。
“好啊,请讲。”
“咱们是同龄人,你就别一口一个‘您’或者‘程先生’的叫我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呃,你呢?”
程淼想了想,提议道:
“这样好了,以后我就顺着你那位阿茵的习惯叫你木头,你就顺着我家里人的习惯叫我大水,怎么样?”
“大水……”
“喂,这名字很难听吗?”
程淼见林木一边念名字一边皱眉头,实在忍俊不禁。
“不难听,意思也对,但我总觉得这个称呼和你的形象不太般配。”
“噢?我什么形象?”
林木又将眼前这位眉眼含笑的“大水先生”仔细端详一番,郑重道: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哈哈哈哈,不是清举是抬举,那位中散大夫我可比不上。”
程淼的笑声似乎颇具感染力,林木不由自主就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会!气质相近,又熟通音律……咦,不如我就改口叫你叔夜吧,至少比大水雅致些。”
“叔夜……嗯,虽然像医疗用语,确实比大水好听多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可不雅,而且是个大俗人,俗到以后来你家做客,茶水就免了吧,来瓶可乐就行,冰镇的最好。”
林木十分真挚地道歉:
“对不起啊,现在家里没有可乐。我下次去超市会备一些的。”
“又来了,木头你怎么动不动就道歉,你家男人经常欺负你吗?”
“当然不是!焱哲他对我很好!而且……他也不是我家男人。”
毫不迟疑就出言反驳的林木前半句相当笃定,说到后半句,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听到林木这样说,程淼心中忽然窃喜。
“噢,我还以为你们是……”
程淼话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廊熟悉脚步声的林木飞也似地从客厅跑了出去。
“你回来啦!”
不过分开两周,却像是隔年未见,林木难掩内心激动,忍不住抱了抱眼前人,便害羞似地松了手,却被焱哲结实地牢箍在温暖的臂弯之中。
林木也不挣扎,索性撒娇似地将头埋在焱哲怀里。
“不是明天么?”
“早些回来,给你个惊喜。”
程淼看戏般踱步到门廊,倚在墙上,从头到尾地打量着来人。巧得很,对方也正凌厉地审视着自己。
“不比我高,不比我帅,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什么好的!”
天晓得程淼的这番腹诽是不是自恋。
“你的客人?”
被焱哲一问,林木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其他人在,连忙从中介绍。林木深知焱哲生性孤傲,对外冷漠,担心他会怠慢客人,便突出强调了程淼前几日出手相救的光辉事迹。
然而焱哲的重点却是:
“还难受吗?好些了吗?”
着实让林木心生惭愧又好生感动。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黑子,看你脏的!走,回去洗澡。”
此情此景,程淼才不想当电灯泡,照亮别人的同时烧焦自己可不好受,想和林木说些什么又觉得别扭,只好借故潇洒离场。
“叔夜,多谢你!”
已经迈出门槛的程淼被这句大声的道谢瞬间定在原地,停顿几秒,便头也不回向前走去。他知道身后的林木此时一定笑靥如花,也知道她的美好心情绝不是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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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我没把家收拾好。”
“说过多少次,你只管静养休息,其他我自会打理。”
林木接过焱哲端到床头的热牛奶,忽然想起下午黑子贪喝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焱哲,我给你学学猫咪喝奶的样子吧,很好玩的。”
说罢便伸出舌头准备舔下,被一只大手毫不犹豫地捂了回去。
“不许胡闹,快趁热喝。”
虽然有些小沮丧,林木还是规规矩矩地用勺子喝完了牛奶,然后乖乖躺下。
“帮你关灯?”
“好。”
“有事敲门。”
“嗯。”
“晚安。”
“晚安。”
轻轻将林木卧室的房门关好,陆焱哲匆匆返回自己的房间,连忙查看被设置成静音模式的手机。
没有他担忧的来电,只有一封未读短信。
“工作已辞,明日晚八点回京,不必接机。”
陆焱哲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十五个字,辗转反侧,不知多久,既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
黎蔓,你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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