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两口子在山城重庆卖轮胎,他五大三粗,老婆小胡却娇小玲珑。小胡累得腰酸背疼直哼哼时,常责怪老公没本事!小黄一边帮她揉一边回应说:还好我没去当杀猪匠,不然你怕是要去翻猪大肠!小胡嘴上怨恨心里认命,橡胶味总比猪大粪好闻一点!再孬,她男人也是个不得志的大学生。
开业时,米其林厂方设计制作了精美的广告门头,米其林的橡胶人招牌在阳光下多么闪闪发光呀!城管的胖哥脒着眼过来打招呼了:小黄,先要去我们队长那里审批,不然你娃不能营业哈!小黄心头一凉,胖哥说:这是规距!他悄悄把有点发蒙的小黄喊到一边,凑近耳旁说:你娃懂塞,去给我们队长弄个红包就搁平了!小黄一咬牙,掏了二百人民币夹在申请门市广告的资料里就往街道办跑。“张队正在开会,请改天!”小黄心想,送钱你不要,算球了!大胆经营了几天,胖哥开始不乐意了:你蓝色招牌颜色不对,要和旁边的灰色一个样,还有电话号码等小字不许有!小黄赶忙花了十块钱用手喷漆喷改了广告颜色,并按要求铲去了电话号码。虽然广告效果变得不伦不类,但总算合了城管规距还省回了一百九拾块钱塞!后来城管常和他一起吹牛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不过也有点小代价:一般的加气补胎都不收他们费,要大检查时,他的货和工具都不能摆出门市屋檐。收获是:不检查时,城管对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默契!
街道办为了市容市貌,顺便也改造下水道,下一步要把人行道、管道什么的全改造一遍。交警为了人民的交通安全霸气地通知:门市前不能再上车搞汽车维修和装饰了。于是本街的汽车用品协会紧急出面,每家缴了点公关费。最后,人行道全部是按承重车辆设计,除原有道路通车缺口外,协会每个副会长家都开了个上车缺口。小黄也只好做了几块斜木板放街沿,算是上车的跳板,只不过每晚都要费好大劲搬回门市来,麻烦一点!但人家交警就不辛苦?有时一大清早,停在坝上的车辆,已全被“他比你先到”的交警同志贴好了罚单!
这天,小黄夫妻门市来了个穿着干净但有些无精打采的瘦子,说他有4个大众波罗车的旧轮胎要卖给小黄。小胡怕麻烦本不想要。瘦子说:大姐,又不是贼货,公司的车出了事故要报废,他是想挣包烟钱。小黄为人谨慎,但也不想失去个赚钱机会。于是二人约定第二天再说,见货议价、现款现货。
第二天,瘦子特别讲诚信,早上9点刚过,他就开个三轮车把货带来了。“给5百怎么样?”慷慨的瘦子一口答应。小黄掏出手机,准备微信给他。小胡见瘦子那么爽快,正埋怨老公出价偏高,一对眼镜夫妻,焦眉烂脸地来了,“波罗车的轮胎有没有?”他们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正好现成的。小黄把手帅气一指:鲜货!眼镜夫妻俩仿佛见了鬼,脸色又气又惊,瘦子马上把两口子带上他开的三轮车里密谈,动作急快得象久等在wc前,来不及阿屎尿的人看见有人出来。原来,瘦子是两口子邻居,还吸毒,偷拆了人家停在院里的波罗车的四个车轮!好险,小黄事后想起害怕,要是这两口子晚来一会,他不成了销赃犯?那真是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最后,小黄只象征性收了点工时费,帮小两口把轮胎运去复了位,瘦子被教训一番后,灰溜溜走了!
星期六,阳光明媚,小黄正给儿子在门市辅导英语。隔壁王大爷,正目光温柔地为他的花花草草修着枝,他家养的泰迪犬一一乖乖,忽然一通狂吠,一个无腿的残疾人手撑两块板砖,坐在简陋的木滑板车上吃力地前行,腿上缠着脏得发黄的透明挡雨塑料,头发又黑又脏,粘成许多小股,脸上表情痛苦坚毅又无奈,小黄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急忙掏出2O元给儿子,手一指:“去给那个残疾叔叔。”他觉得自己虽然累得汗流夹背,但必竟四肢健全,最难得的是别人并没有开口要,算得上身残志坚,他理所当然要自觉的给。一旁的小胡对老公的行为不支持、不反对、不赞成!她知道小黄起码都有3次相信错了人,几千块钱都打了水漂。
下午,搞汽车装饰的同行们纷份在自家门市吆喝着,招揽过往的汽车业务。小黄忙过了,正再次捧起已经冷却成面团的面条,准备凑合吃吧,忽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大众迈腾车主说刚换几个月的轮胎鼓起了包,要来找他换。小黄心里发紧,倒不是说轮胎是歪货,他明白的是人与生俱来的损失厌恶!职业道德他是有的:一不卖改过生产时期的库存胎,二不会在补胎时做手脚,一个钉孔的胎再给人家扎个两三个眼,他觉得诚信是社会幸福的基石,正直是个人内心宁静的保证!当然他不反对金钱既是幸福的基石又是内心宁静的保证的观点,他只是反对用欺骗的手段!客户来了:“你看嘛!轮胎好孬嗬!”小黄仔佃观察,起包部位轮圈上,还残留明显的撞击的黑色胶印“:这是撞坏的,厂家不包呀!”客户当然不愿意选择相信,毕竟1条胎要六七百。可怜的小黄只好放下碗筷,使出洪荒之力去证明、去解释、去说服。最后,小黄以进货价卖了条胎给客户,客户比较满意地走了。老婆善解人意地为老公重端了碗香喷喷的三鲜米线。此时,夕阳西下,小黄几乎累晕在天涯!
第二天,小胡肚子疼,老公小黄一面埋怨她吃太辣,一边急急地把她送到县医院,经过验血、验尿、B超、CT,医生初步诊断妇科病、肠粘连、肠胃炎或阑尾炎等一切皆有可能,建议住院观察。护士温柔地问:小伙子,有没医保?有没有传染病?两口子对医生的话,虽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也实话实说有问必答。只买农村医保的小黄怕被过度医疗,悄悄提醒护士说:节约点,我们挣钱不多。“悄悄”是他怕老婆听见了说他不舍得为她花钱。其实他是舍不得为她花“冤枉”钱,但又怕被老婆冤枉!就象他总希望人人都有正直的品德(包括医生),但现实却一再证明,那只是种良好愿望!输了5天液后,老婆可以出院了,费用4、5千,小黄赫然看到帐单上血液检查就是3、4百,什么甲乙丙丁肝炎、梅毒、艾滋查了个遍,他愤怒地跑去质问医生:为什么?医生淡定回答:是为了白衣天使的生命安全。小黄还是怀疑,“上帝”来输个液就要检查“上帝”们有无梅毒等的必要性,更愤怒于消费者还要为白衣天使们的安全买单,当然终极愤怒的是医生对他两口子洁身自好的无端怀疑!小胡怕得罪众天使,下回遭报复,就把老公硬拉走了,一个肠胃炎,医保报一小半,自费2千多!小黄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去学医!另一方面他也在想是否现在性病患者已比他想象中多太多!
晚上看新闻,重庆汽车用品市场的某套楼房着了火。第二天到了门市,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谈论,原来是隔壁红徽门市的库房兼员工宿舍着了火,当晚某个员工过生日,酒足饭饱后,一颗烟头在深夜引燃了塑料货品,四位年轻员工,一位侥幸烧伤逃脱,3位死亡。后来老板夫人东挪西凑赔了一百多万,总算把男老板从派出所放了回来,真是祸起萧墙、祸从天降,令人惋惜!大家都说红徽两口子命苦,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大家纷纷捐款!
一个好久没来的宝马车老客户来补胎,他向小黄夫妻打听,另一个彼此都认识的路虎车朋友张哥。张哥好久都没来了。以前常照顾这儿的生意,人家豪爽大气,差啥也不差钱,换胎也从不讲价。宝马哥说张哥差他两百多万,搞了几个宾馆,资金琏断了,跑路球了!以前他可是一晚上消费几万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主呀!听宝马哥说起张哥过去的辉煌和现在的凄凉,小黄夫妻真是感慨万千!不是吗?张哥现在不但自己跑路,还连累大学退休的教授老爸都一起消失了,在外至少差了一两千万,宝马哥说,好多人都在找他。小黄一边心里希望着张哥东山再起,一边口里答应着宝马哥要为他提供有用信息!
近来,年届不惑的小黄感觉身体每况愈下,以前感冒几天就好了。现在都吃了两个医生的药,晚上还咳得厉害,根本睡不好觉。终于发现,咳出了血丝!白天,他依然流着汗水,补胎、换胎、救急…………贤内助小胡也没闲着,一起干着男人的重体力,她的小蛮腰也疼得厉害。十多年如一日,没有花香、没有阳光。他终于决定按下工作的暂停键。两口子决定好好休息一两年,毕竟,有健康才有将来!暂别了,轮胎、城管、交警、客户、红徽两口子、王大爷、乖乖……只有医院不得不去,唉,他的肺和她的腰…………小黄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对天使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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