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缘（251）

桂花缘（251）

此时的山林，十分安静，远处青绿的山峦默不作语，连绵地向天边伸去；近处的树林和竹林，无声而绰约地伫立，连接着一簇簇的灌木丛，一直通向幽深的山谷去。周君实接过陈琼瑶递上的酒瓶，就着鱼片，呷了一口酒。他说：“假如来了野兽什么的，你怕不怕？”“你不是说你是男人吗？有你在，我怕什么？”“真的吗？你看那是什么？”陈琼瑶扭头，一只灰色的动物从七八米远的树林里窜了过去。陈琼瑶惊慌地叫了一声，便扑进了周君实的怀里。周君实笑道：“看看，一只兔子，就把你吓成这样。”陈琼瑶抬头，果然是一只灰色的兔子，在树木间跑了几步，停住了，回头望着他们。小兔子一幅机警欲跑的神态，目光显得好奇又惶惑。陈琼瑶笑起来：“真的是小兔子，好可爱哟！”随即又用拳头捶他一下：“你早就看到了，故意吓我。你真坏！”“考验一下你的反应嘛！来，就一口酒，压压惊！”

陈琼瑶呷了一口酒，离开了周君实的怀抱，支着身子，斜躺在草地上，幽幽地说：“刚才我产生了一个联想。”“什么联想？”“我就像那只小兔子。”“什么？”

陈琼瑶说：“我知道你在想，我怎么会是兔子哩？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种感悟，很多女人都有的感悟，可能这是天生的，是上帝创造夏娃时的特意安排。你知道，我为什么像小兔子那样惶惑吗？因为这些年来，特别是离婚之后，我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追求什么。我说的不是物质上的，而主要是精神上的，包括情感，包括灵魂，包括生命的价值等等。我的好高骛远和不着边际，导致我生活中的虚幻。别的女人都实实在在的生活着，我却成了一个生活在幻想中的女人，就像那只小兔子，我不知道我在躲避什么和追寻什么，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追赶我，也不知道哪儿有陷阱泥淖，更不知道自己最终奔跑到哪儿才是终点和归宿……”

周君实说：“好丰富的联想呵……你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陈琼瑶坐了起来：“你在嘲笑我？”周君实一本正经地说：“你以为这种感悟是女性的专利？不是的！生活在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上，惶惑的感觉每个人都有，是不分男女的。因为困惑我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对吧！人们常说，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感性的女人是敏感的。而受过伤害的女人又是敏感致极的。我心中的痛，你们男人是体会不到的。”“我看你衣食无忧，天性是乐观的，哪来的痛苦？”“那是表象，其实我的灵魂和情感经常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太夸张了吧？”“真的，骗你，我是小狗。”周君实笑了：“就凭你这句话，你就不会痛苦。你这完全是个小女孩的口吻嘛。”“有这么老的小小孩吗？”

周君实笑了笑说：“其实，痛苦和欢乐是一对孪生姊妹，没有痛苦你就感受不到欢乐，没有欢乐你就体验不出痛苦。上帝给了你欢乐时也给了你痛苦，给了你痛苦时也给了你欢乐。你说是不是？”陈琼瑶说：“我不喜欢你这种哲学家的腔调。都说你知道心疼女人，你怎么不安慰安慰我？人情味浓一点不好吗？”周君实说：“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经历了痛苦，欢乐也就来临了！”

陈琼瑶把空酒瓶往旁边一甩，也笑了起来：“说得好，抛开痛苦，让我们拥抱欢乐吧！”说着，她挪过身子，双手便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酒味的唇也凑上来了。周君实把头一偏，说：“别这样，别这样。”陈琼瑶嘟着嘴：“看你害怕的样子，我会害你吗？”“可是，可是，我怕会伤害了你……你想想，你还能承受一次伤害吗？”陈琼瑶定定地看着周君实的眼睛，她似乎看到了他的真诚，好一会，她才低下头，低声说：“你是个好人……”泪花儿便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