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涯草
很多年过去了,如今妹妹已经嫁为人妻,而且也有了可爱的女儿,可那一幕伤心的往事却粒粒在目——
1999年冬,南郊医科大西门,健达印刷厂。转眼的功夫只身来西安工作已经接近一年了,忙碌的一年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丝毫难有喘息的机会,偶尔的闲暇也支给了朋友聚会,唯独不愿回家。
不知道残酷的北风,何时把寒冬送到这喧闹的都市。一大早我按部就班地打开店门:打扫卫生,整理桌椅。不经意的一抬头便看到对面的早点摊,那几个寒风里等待食客的似乎比我起得更早。
起先并没注意到什么特别之处,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可等我拖完地,擦好桌子,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有些破旧的转椅上时,却看到一幅伤感的画面。
卖早点的小女孩【来自于网络】马路对面的小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稚嫩的小脸庞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正在女摊主的吩咐下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儿去收拾桌子,一会儿又去涮碗。透过那尚显懵懂的脸庞可以断言:她是很不情愿做这些琐碎之事的,如同我在她那个年纪时不愿放弃学业一样。然而生活总是残酷的,就像这座城市冬天的寒冷。
由于正值周末店里的生意很惨淡,忙碌了一周的人此时也许正在熟睡,或许有的已经踏上归途,而我这个思念家乡的人,却只能坐在凄冷的门店里心驰神往,若有所思。倘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们收工的场景,我的心也就不会疼痛,我的泪也许不会流下来。
女孩梳着乡下女子常见的麻花辫,穿一件粉红色的丝棉袄,黑色的裤子,由于距离的关系无法观察到她是否加了厚的衣服。想象中她应该不会冷,首先她是靠近炉子做事,其次毕竟裹了棉袄。可我明明看到矫小的她在风中瑟瑟发抖,袖口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泔水浸湿了,水痕已经显现在她那双发旧的花色底纹的袖头上。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两个鸡蛋大小的水煎包(时价不会超过伍角钱),倘是四个也许她幼小的双手无法盛下。天啊,我终于看见了那对被冻成紫萝卜一样的臃肿的小手了。虽说看不清每一个指节的样子,可透过紫红色的肿起的手背足以想象出来。她一定很冷,若不是生活所迫,一定会选择坐在宽敞的教室里,和同龄人一样读书、学习……
她小心翼翼地冲着手掌中的食物吹了几口凉气,然后启开小嘴,用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开一角,也就在这时,我才依稀地看到漂缈的水汽,分不清是她呼出的还是水煎包蒸腾的。
刹那间我的心一阵疼痛:眼前的小女孩难道不像是自己的妹妹?可恨我独自来到古城打工,却不知道初中毕业的妹妹在做些什么?我可是哥哥啊,哪有哥哥不疼妹妹的?
内心的苦痛伴随着无限的内疚一同化成眶中咸咸的泪水,1999年的那个寒冷的冬天,我终于学会了为家人流泪……
七年后的某一天,当妹妹终于穿上洁白的婚纱远嫁他乡,在那个充满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婚宴上,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酩酊大醉,之后在众目睽睽下俯桌而泣。是自责,是留恋,心里更多的则是对妹妹衷心的祝愿…… (2006年12月6日凌晨5:50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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