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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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深圳下着细雨,网吧里的光线十分阴暗,抬头一看,前台小哥和清洁工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唉,今天又不能回家了。"
"得了吧,你那狗窝回不回去都一样。"
这是2019年的第一天,座位上排排坐着开始熬通宵的年轻人,桌子上放着五颜六色的烟盒和饮料。每次进网吧,我都习惯性往最后排走,意外的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大秋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神色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桌子上摆着一瓶矿泉水、一包烟、一盒泡面。
大秋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皮肤黝黑,头型非常像兔头,僵硬的表情和一排黄黄的牙齿。
大秋是我的发小,那个时候我刚转学进来,整个班就只剩下一个座位,因为没人愿意和大秋坐一块儿,所以这件"好事"就轮到了我。在我坐下的那一刻,周围的同学们都投来十分异样的目光,我只好假装收拾桌子,不经意的观察着大秋,谁知道大秋突然对我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记住了那副僵硬的笑容,当然,也记住了那一排黄黄的牙齿。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对着我和大秋窃窃私语,我知道,那些人都讨厌大秋,突然,一个哄笑冒了出来:"傻秋就傻秋,还叫什么大秋啊"、"我看到傻秋对着新生笑了,莫非他们就是一对傻子"
为了掩饰尴尬,我也跟着傻呵呵地笑起来,与此同时,我也渐渐的明白了某些东西。
如果不欺负大秋,被欺负的就会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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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拉近和同学的距离和感情,大秋成为了我最好的工具,应该没有人比我更能时时刻刻观察到大秋的傻样和他每天做的蠢事了。
每次把他的糗事告诉班上的"好哥们"的时候,都能听到同学们的笑声,心底的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满足和享受。长大后我才知道,就是那种感觉把我淹没了。
而大秋一直都的坐在座位上,继续玩着他的笔盒,像是听不到我们的嘲笑,从不开口辩驳,也很少见他离开座位。
大秋他爸曾经开过一家皮具公司,公司是风生水起。他妈妈和他爷爷负责农田的活,把一些蔬菜水果都运到城里去卖,以前他爷爷是外来户,腿脚也不便利,当时村里人欺负他。
风水轮流转,一家人事业都搞的风风火火。
但,就在我们上初一那一年,他爸爸生意失败,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在城里跳楼自杀了,即使家里的财产变卖得只剩下一座小矮房,也还不完这笔债,大秋的妈妈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只剩下那位腿脚不利索的爷爷,村里的人都开始害怕他们,说他们闲话。
在这个小地方,风言风语都传的特别快。
我站在他们家门口,想起了四年前同学们的那句"善意"的提醒:"别跟傻秋玩,他就是一坨屎,谁沾到一点谁倒霉。"
经过这件事后,我再也没有讨论过大秋的任何事了,跟另外一位朋友阿方混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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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是为数不多的好人,他从来都不会去嘲笑或看不起任何人,不像我一样。
可以这么说,在后面初中和高中,多亏了阿方,我才走上了正途。
后面步入了大学,深圳的房价也在逐渐上涨,我嗅到了机会选择回村,虽然还不知道该干啥,先回家看看。
在附近找了个便利店买两包烟,偶遇到了阿方,阿方看到我激动的不得了。4年多没见,急急忙忙想拉着我去吃饭,阿方现在是个小老板了呢,饭后不免得又聊到了大秋。
听阿方说,大秋在外省犯了事,拿着铁棍把别人胳膊给打废了,他们亲戚也不管他了,他就跑路了去当了兵。
大秋在网吧里告诉我说,他是被冤枉的,那天晚上,两个男的在厮打,其中有一个人已经躺地下失去意识了,大秋就跑过去把铁棍抢了过来,和另外一个男的厮打在一起,这地方没有监控,那个躺地上的男人,把大秋和施暴者都告了,大秋跑路了。
“为什么不打官司啊?”
大秋说了一句让我挺难受的话:“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冤枉的,你觉得会有人相信我吗?”
过了段时间,大秋来到了阿方的便利店聊天,我们聊着聊着才知道,原来大秋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工作,有时候靠朋友亲戚接济下,睡觉就在网吧睡,实在不行也乞讨。
大秋的悲剧人生已经在我心底留下了印记,我决定打电话给大学同学请他帮忙给大秋找个落脚点,去杭州。
送别的前一天,我把大学兼职得来的2000多块钱都存在卡里,决定明天给大秋拿去,他说什么也不肯,我就说就当借你的,以后慢慢还。
可傻秋就是傻秋,他不会拿这笔钱的,就像他永远都不会接受我的道歉,阿方意味深长的眼神从我身上划过,制止了我,让我不要勉强大秋。
后来,我给同学打电话,他说大秋过来了一个星期就不见了。
我给大秋打电话,但是那个号码再也没接通过。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根据当事人口述,文章中人物姓名为化名
写在最后:
家庭变故、校园霸凌,对社会体系的失望,压不垮一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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