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悠游

苏州悠游

去苏州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真实可感的梦。梦见抵达苏州的那一刻，杨树在阳光下打闪，两边的溪河也被来往的人们给激起了水花，一切都在灿烂的阳光下自然无限态。但是，我见到苏州的第一眼，真的是艳阳满地吗？

抵达苏州的时候，一股暖意驱去了火车上的疲惫和冷乏，于是我想这会是个悠游苏州的好天气，尽管后来的风卷残云让我们颇有些狼狈，此是后话。由于事先准备好了满满的计划，有着满满的信心去读这个城市，所以走在路上都是没有任何坐了18个小时火车的倦意的。

很奇怪，这明明是个古城，我却总能感觉她穿的是改良的汉服，很古风，但也不乏现代感。下地铁站看见她的真面目时，她那如织的“丝带”确实惊艳了我。哦，原来这就是江南！随手可触的湿润和随目可见的小桥流水！所以苏州的发展优势也是这样的得天独厚，而也正因为她的独树一帜，所以才会得到春花秋月的青睐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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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暗暗地嗅出些桂花的芳香，等到走近些，才发现满树的桂花都在巧笑倩兮地等待我。低下头才发现桂花已经落了一地，此刻若是祭花只怕过于悲秋，得见十月桂花遍地开不也是一桩欣喜之事吗？

苏州的地铁线路也是很发达的，周围的几个古镇如同里、木渎等都可以直达。第一天的路线应该是很轻松的，但由于我们两个成事不足，所以来来回回走了许多冤枉路，不过倒也并不扫兴，因为苏州的韵味可不就是重重叠叠平平仄仄而来的么？去往拙政园的路上便会经过苏州博物馆。更确切地说，只要过了临顿桥——一座和许多苏州人差不多大的桥，就进入几乎一天的景区了。但要注意的是这些景区都是四点甚至更早就不让通行。

去拜访园林之前，还是强烈建议要去园林博物馆走一遭，虽说多花点时间，但一定不负所望。里面会有志愿者作非常详细的介绍，而且对我们已经错过的或可能会错过的一些妙景都会点到。不过话说回来，等到进入园林之后，我们又因为只缘身在此山中而无法找到想去的那几处了，但既然应该错过，那就不用留恋了…

拙政园是明朝一官场失意而还乡的御使王献臣所作。虽非大富大贵，但独得其乐不就安得至老不更归吗？这就是拙政的无声之语，始于拙，精于巧，正如进门时汪兴国题匾的“淡泊”和“疏朗”正有此意。接下来的还是要进去后才能揭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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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原本以为是“也无风雨也无晴”，接着便是“无边丝雨细如愁”，进门不一会儿便“大珠小珠落玉盘”了。所幸同伴带了雨伞，不然我们可能和雨中残荷一样的命运了。也正是因为下雨，所以凡是亭台水榭都聚满了避雨的人，而且很多未知的景点也就此错过。尽管知道拙政园妙在中西部的归田园居式设计，但是在整个大格局内哪还分得清什么东与西，只一味随心走罢了。记得小时候学叶圣陶先生的《苏州园林》，对里面说到的园林移步换景的风格很是向往。到了拙政园这个特点显然是很明显的，如梧竹幽居和海棠春坞、墨戏堂便有此意。不得不承认古代文人们对写意山水的钟情。据说在颐养园有假山可供攀爬，早就想欣赏园林里的各种黄石剑石湖石，可惜转了半天并没有找到这个园子，然而误打误撞地进了枇杷园。园内一亭，曰嘉实亭，大概每年的枇杷都是硕果累累吧，春华秋实，倒也不胜热闹！

走两步，便有荷风送香，便有琉璃映“雪”，便有鸳鸯戏水，更有残荷听雨，雨疏风骤，骤起微澜……的确下雨时别有一番风致，但麻烦也是随之而来的。由于下雨的原因，布鞋已经完全湿透，我们被雨水浸得麻木的双脚不断催促我们往前赶路。我都快要对周围的“四周围不尽山，一望无穷水”感到疲惫了。但拙政园好就好在其以水为胜，以花木见长，所以暴雨倒也不会很扫兴。反而骤雨打新荷也不是寻常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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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政园附近就是苏州博物馆和狮子林，不用出门步行即可通达。博物馆是由贝聿铭先生最终审核完成的，所以与其他地方相比也确实是别出心裁。玻璃白墙，既能大采阳光，也不失皖南风格。即便是个下雨天，直露的排水道反而形成了一道瀑布浅潭景观。室内的空间架构也是对称分明，活脱脱亮丽丽的分界线。而且也不仅仅是一直在室内，会有偶然出现的墨戏草堂之类让你重返自然，当然那天我们是重返雨林…各个展馆主题不一，却又有着细微的关系，晨光熹微，吴中异珍，浮生锦绣…所有都是姑苏单传。有许多明清之际的文人国画，如王学浩等，可惜只能大略一瞥。

至于我下了功夫学习的平江路，也近在眼前，可我绕了大半圈路才找回到平江路。两千年来，这里从来就没有变过。由于是夜景，胡厢使桥、渌葭巷都没有找到，归程也是冷冷清清，可惜的是乌云笼月，所以清辉也少了许多，平江路还是过去的平江路，那平江呢？

走回住处，苏溪桥已经燃起了“渔火”，快要到中秋了…可惜没有月色，无法与你们天涯共此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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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寒山寺的枫桥胜迹景区，所有的孩子都在吟诵着“夜半钟声到客船”，所有的经历过90年代的人都在唱那“月落乌啼”与“江枫渔火”。一字一句，都是有唐遗响。枫桥可以有许多座，落拓才子也不乏其人，但诗，只有这一首！不得不说这是文学史上的奇迹。虽则无缘体会愁对月华浓，但钟声依然，涛声依旧，所需的，只是一壶离愁，一盏别绪，还有一杯澄怀。

弘一法师来过又走了，星月法师也是如此，留下的是梵音遍传。这也正如寒山寺的寓意“寒山不见山，钟声彻大千”。昨夜雨横，今日风狂，天凉好个秋！风多杂鼓声，钟声也自然穿得更远，在梵音阁里只觉沉重，到枫桥就觉凄离了。

寒山寺的游人如织，所以完全不用想起这是在姑苏城外，每个人都知道枫桥胜景。之所以会成为胜景，是因为古迹实在是太多，静怡小筑、临水平台，那一处不是水与天的完美融合？每一步都是那么地苏州。再加上口耳相传，所以更是人潮涌动，恐怕这里已经听不见涛声了…但是，假如，假如你愿意静下心来，抚摩枫桥的每一个纹路，你就会发现历史就在这里，不偏不倚，把栏杆拍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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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虎丘之前，奇石上便有“海涌”二字，大概是为了说明这若隐若现的海涌山吧，或者是想说里面松涛林籁绵绵不绝吧……但真正选择这个假期出游j才发现…那两个字应该是形容人海吧。即便是在虎丘这种山石嶙峋之处，也处处会有推搡。但好在景致仍然是不乏的。倘若能雪落苍崖时一人独往，架一叶扁舟，拥毳衣炉火，踏雪寻梅，岂非人间绝境？米芾的“风壑云泉静静地伫立在剑池旁边，此处有奇山异石从容不绝，此处有风入竹林连绵不断，只可惜这个季节的鼎沸人声已然盖过天地寂悄。只不过，佛家语曰，心静，则天地静，此言不差。虎丘的云岩寺塔早就有所耳闻，从山下远远看去并未觉得有倾斜，更何况有葱茏翠木掩映更觉凛然。等到走近虎丘塔，才发现浩然之气也没有抵挡住风侵雨蚀，的确是有些倾斜，不过正是这种无意的倾斜的风格，使得虎丘塔名声大噪。

在去往七里山塘的游1公交车上，在山塘街上甚至在广济桥上，摩肩接踵丝毫不夸张。千年前的画卷里这里就已经繁华似锦，更何况如今增长得可怕的人口数呢？虽说夫子庙的秦淮河是酒林遍立，灯火粲烂，但七里山塘的灯火也是丝毫不差！一排排酒楼，一家家小店，一份份握在手中的小吃，穿过拥挤的人群，访吴宅，慕山塘，哪管人世什么真共假，走过的每一条路，已然汇成你的万千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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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庄，那个还是叫作贞丰里的小镇，好像把千年的风采遗失在流年里了。

周庄，一九九九年的周庄，作家协会的成员来到这里，每一个人都采撷到了美景；吴冠中、贝聿铭来过这里，不得不承认这个瑰宝有着无法言说的动人；一九八九年的三毛来到这里，也是念念不忘水乡的优雅与生活的漫度。十年后我在一张小小的书上看见的是周庄这个名字，铭记在心的是，撑一支长蒿，沿一湾碧水，悠哉悠哉地唱着歌儿，向竹篱茅舍家问安。

又过了十年，我总算来到了我的小小剪贴簿上的古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的确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满怀天真问青天的孩子了。

一九八九和一九九九的周庄已然远去，喧哗与骚动滞留在这里。也可能是时期选择的不对，也可能是我无意繁华，周庄的故事仿佛已经被所有人遗忘，我在这拥挤的人潮和欲雨的天色里寻找看不见的月亮。

像我这样的寻常旅人总是很奇怪，想要找到绝境胜地却又总以各种理由害怕又推辞，择个名胜古迹却又开始抱怨商业化太严重。毕竟，已经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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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的是，周庄这壶米酒，越陈越香。

张家小姐推开了那扇雕花的窗，周功迪走进了全福讲寺，沈万三从海外背回了千万金银。这就是周庄故事。 尽管可以慢慢叙说，但最后他们不都是选择归于平凡吗？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也应该是周庄最后的路？

但是真正等到了回苏州的路上，我还是无限留恋地看着周庄二字。可是，月亮还是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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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秋月中秋灯会当然是热闹极了，但与我无关。愿一个孩子都能如愿地放好荷灯，愿每一对有情人都能月榭携手，愿每一个世间人都能看见最美的南湖秋月。我，只要释怀，铭记，然后继续前行……

情归同里

“等等，我的茶还没有沏好。”

我努力地，想要拖延一些时间。

假如你要上同里去，那我一定要建议你在同里住上一夜吧，只有这样，你才会知道同里，是多么地值得你去爱，去追寻，去流连忘返。

苏州有直达同里的地铁，因为，同里，是苏州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在地铁上，我就已经开始想象，同里是不是和周庄一样繁华，是不是和甪直一样沧桑，是不是和原来一样仍为富土？

抵达的时候下了点小雨，显然是为了让她显得更加灵动。我们背着重重的行李，却比在任何地方都要轻松。这样清凉的空气，这样清透的溪水，这样清丽的笛声，吾愿与子，长行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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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真的，真的很慢。只有这样的小镇才拥有慢的权利。尽管我们走的都很不经意，但还是体会到了这里的可爱。每一条小巷，都有着专属标志，每一座小桥，都有着不寻常的名字，每一道溪流，都有着不一般的渊源，乃至，巷陌里的每一家店，桥上的每一位行人，溪流上的每一条船，都汇成了这座小镇最美的浅笑。

退思园这个典型的江南园林实在是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补上了我在拙政园尚未品足的园林风采。倘若“得闲”“揽胜”，在水香榭里听琴声铮然，或是在闹红一舸上欣赏“云烟锁钥”，在眠云亭感受“菰雨生凉”，都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乐趣呀。

晚上，这里就是属于音乐的童话镇。请你牵着你爱的人的手，到暮湾尚街区走一走吧。这里的歌声，没有演唱会的激情与热闹，比音乐节又更无奈和彷徨，比街头的艺人又更骚动不安些…总之，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音乐。也许和我自身喜好民谣有关，所以傍水的民谣对我而言显然是神灵飘来的字眼。抱着吉他唱歌的他们，其实是我的白雪茫茫的理想，可他们又何尝不想像我一样安安静静地度过平凡一生呢？谁说注定只有漂泊？可怎样才算不是漂泊呢？和你在一起大概就不会一饮千钟，一行清泪吧……在这样恣肆的、充满淡淡芦花香和微醺的醉意的夜晚，我要踩着节拍踱步，我要站在石头上高唱我的歌儿，我要牵着你的手一起跳舞！我们就这样老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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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走回住处，四周已经亮起了各色的霓虹小灯，我把清愁锁进了屋内。我躺在床上，小河淌在床下。

早晨，当我推开我沾满露水的红色的小小的房门，看见小河又开始新一天的微澜，穿心弄曲曲折折地浅斟低唱，教堂里传来做弥撒的祈祷声，几个中年人坐在河边的藤椅上喝茶论古，几个赶早的游客已经坐上了船头，我用我的眼睛拍摄下这一切。我坐在桥上，让晨风和我的头发尽情地捉迷藏，还有2个小时，我就要离开这里。此去不知道归期啊……

倘若你没有时间去看“水墨江南”剧院的经典锡剧《珍珠塔》，那“珍珠塔”一定得去走一遭。置身于那样的园林，你才会知道崔莺莺为什么会与张生月下会琴音，杜丽娘为什么会因情生恨慕色还魂，陈家小姐又为何与那甚方卿恩恩怨怨犹豫不决，都是这周遭美景所致！

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这飞絮蒙蒙，细雨点点，又总是相思离人泪。

松石悟园是天地自然与人工的最美结合。自然，在这里竟然可以变成精致的画卷。诗句，在这里竟然可以变成普通的石块。一块普通的松石，竟然会引发王月军长达四十年的收藏。不仅需要炙热的热爱，更需要瑰丽的想象。“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我喜欢的每一句诗，在这里都凝固了？！

我们就要这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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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苏州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没有泡好茶慢悠悠地喝上一杯。但是我又恍恍惚惚地看见，苏州的影，已经沉淀在我小小的茶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