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32)

作者: 玄宝 | 来源:发表于2017-10-09 18:24 被阅读72次
    As tears go by

    文/玄宝

    春节逼近,街上都是红红火火、忙忙碌碌的街景。中午午休时,办公室里各处起伏着长吁短叹声和抢票的闹钟,春运开始了,各地的票都紧张。苏谷雨和春晓一早约好,两人轮流开车回老家。

    王重楼再次飞之前,在苏谷雨门口留了个盒子,他们阴差阳错,连面都没见上,所有话都只能留在手机里说。谷雨回到家,打开盒子,这回是个不起眼的小皇冠,她将其放在手心,傻笑不已。

    他们每天都保持着联系,说话越来越投契。

    那条界线越来越模糊,有点刺激,有点危险,还有一点想要出头,又缩回去的羞赧。

    公司放假十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九了,所有的返乡交通基本上瘫痪,平常只需要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堵车,她们轮流开了足足十小时才到家。一下车,谷雨由哥哥苏半堂接走,到哥哥家后,澡都没洗,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是小侄女圆圆走进来,轻手轻脚,戳戳她的面孔,又趴在床边亲亲她:“小姑姑,小姑姑。”谷雨睁眼,遂醒来,见到穿得严严实实的小侄女,一脸天真可爱,由嫂子绑了冲天的羊角辫,喜气洋洋。

    被绵团团的孩子叫醒,感觉很温馨。

    兄嫂一早不跟父母住一起,当年苏半堂购房时,还跟苏谷雨拿过几万做首付,她没让哥哥还。但每次回来,都住哥哥这里。父母家有她的房间,她偶尔回去看一看,并不住,住不惯,也不喜欢,久而久之,就成了杂物间。

    吃早餐时,苏半堂说:“爸妈那里,年夜饭肯定是要一起吃的。”哪一年不说这句话?谷雨点头,没什么感情起伏。

    嫂子玉琳时常羡慕:“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她娘家两个兄弟,自从父亲过世后,为了零星半点的东西,争得脑袋都破了,三天两头要苏半堂这个姐夫出面调解。

    其实谁都不用羡慕谁,所有家庭都是一地鸡毛的。

    苏半堂开车,拿了礼品,带着妻女和妹妹往爸妈的住宅去,不像回父母家,更像是去看一个走得近的亲戚。这样的亲情,也是很受伤的。

    年三十的饭桌上,热腾腾十几个菜,大家互道恭喜发财、来年顺利,老苏和苏半堂一同拜过祖先,大家便围在一起开饭。

    饭吃到一半,苏谷雨的爸爸苏明华喝了酒,三巡过后,酒上头,满脸通红,舌头打结,态度恶劣,指着她的鼻子骂:“苏谷雨,你一直不结婚,你妈催了你好几年,说给你介绍人,也不去见,你是想摆脸色给谁看?”

    苏谷雨和父母的关系用“山穷水尽”都不足以形容,一年到头,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她继续垂着眼帘吃菜,不回答他这个无理的问题。

    “你哑巴啦!你老子在跟你说话!”苏明华手上捏着白瓷杯,青筋暴起。

    苏半堂已经吃饱,拿了纸巾擦嘴,脸上不见情绪波动,一把被吓哭的女儿抱起来,轻轻拍她的背:“圆圆乖,跟妈妈到外面玩烟花好不好?”

    爷爷凶狠的模样把她吓得大哭,圆圆知道爷爷奶奶一直都不喜欢她,小姑姑却很爱给她买礼物,抱着她打转。谁对自己好,对自己不好,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分辨雷达。圆圆躲在爸爸的怀里,睁着泪眼偷看桌上的几个大人,听了爸爸的话后,又被妈妈抱了出去。桌上只剩下苏家四口人。

    “你几岁了还不结婚?想变成老姑婆,让亲戚邻居看笑话?丢我的老脸吗?”苏明华爱面子,也爱跟邻居炫耀自己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儿女,但实际上他们夫妻对这对儿女的学业帮助少之又少。

    苏明华手上握着的白瓷酒杯扬起,想向苏谷雨砸去,被苏半堂有力的手拦下:“大过年的,你想砸死谁?”

    苏谷雨此时终于放下筷子,直视苏明华那张莫名愤怒得涨红的老脸,有些嘲弄和不屑:“砸是砸不死的,你只能拿刀来砍了。”

    她真看不起自己的父亲。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苏明华,他站起来,想对女儿动粗,却被壮年的儿子拦下,伴随着父子的声声怒吼,妈妈盛佩的劝架和对谷雨的哭骂。苏谷雨依旧保持那个笔挺的坐姿,她很冷静,后悔回来过这个年。

    苏谷雨老家那一片,几乎家家都重男轻女,苏谷雨一家尤甚。在计划生育还盛行的年代,她是妈妈盛佩到乡下某个亲戚家里,躲着生出来的。刚出下女儿的时候,盛佩哭了,因为自己肚子不争气,没有给丈夫再生个儿子。苏明华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也当着苏谷雨的面说:“还以为能再拼多一个儿子,没想到是个不带把儿的。”

    盛佩是个识字不多的传统女人,唯丈夫是从,见苏明华不待见刚出生的女儿,就提出把苏谷雨送给乡下的亲戚养着。临行前一天,还是苏谷雨的奶奶留下了她:“自己生的,就自己养着。”

    苏谷雨很小的时候,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童年有多么不幸。她的父母时常跟她说:“你不要跟你哥哥比,你将来要嫁人,属于外姓人。但你哥哥将来是要为我们苏家传宗接代的。”她一直天真地以为,每个家庭都这样,所以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哥哥,有好吃的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哥哥,眼巴巴看着妈妈给哥哥做好吃的、买好玩的,也不觉得是不公平,就是有时候会眼馋,但不敢吱声。

    苏半堂只大这个妹妹不到两岁,因为父母的无条件宠溺,小时候没少欺负苏谷雨,把她推到在地上任她哭,笑她皮肤太白,像白化病,也会跟着妈妈盛佩说:“你怎么不是个弟弟呢?你是个弟弟还能跟我去打架!”每每听到这些话,苏谷雨都为自己的性别而感到羞耻,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是个弟弟就好了。

    苏明华以前自己倒腾一点小生意,赶上改革,慢慢做得越来越大,是附近一带的建筑材料供应商,接了不少市政工程和私人工程,真金白银赚过一点钱,但是不成规模。他读书少,知道做生意的时候吃亏,只能靠一股狠劲,因此要求自己的孩子必须读好书,苏半堂兄妹因为读书的事没少挨揍。

    后来生意做大了,结交乐一帮酒肉朋友,时常夜不归宿。街坊邻居都传闻:“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外地女人,在城南帮他生了个儿子。苏明华这个人想要个第二个儿子都想疯了,这下还不得跟盛佩离婚。”

    那时候他们兄妹还在读小学,住进了新房子里,是小学作文里经常写到的“幸福的一家人”。但苏明华已经半年没回家了,偶尔回来一次,不是摔东西就是骂老婆。盛佩夜夜以泪洗脸到天亮,她一个家庭妇女,懦弱且没有谋生手段,丈夫就是她的天,离婚在当地是羞耻的事情,她想挽回丈夫,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偶尔跟苏明华争执几句,苏明华的巴掌大力招呼到她脸上和身上:“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敢跟我顶嘴!不想活了!”

    盛佩把所有的怨怒都被发泄在了苏谷雨身上,打骂是日常,时常恨毒地对她说:“你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她以为多生一个儿子,就能得到一个完美且忠诚的丈夫。

    那时候的谷雨特别羡慕能在学校住宿的同学,他们一周才回家一次,而她要天天回家,每天都听着盛佩套在她身上的各种新鲜骂名。

    苏明华在外头生没生儿子,没人知道,盛佩始终没有等来那一纸离婚书,两人也就这么磕磕碰碰过到现在。

    几年后,苏明华跟市政府的一个落马官员扯上了关系,有传言说要把他也弄进监狱里去。苏明华只得上下疏通关系,把以前买的地、开的店铺都低价转手卖出去,打点一番,元气大损,生意一落千丈,脾气变得更坏,又染上赌博,赌性大,红了眼,一心想在赌桌上翻本爆发,谁知一个月之内,居然把家产输了个精光。

    如果不是有一套祖屋,恐怕他们一家人得睡大街。

    从新房子又搬回祖屋,苏明华自觉没有面子,只留了一间五金小店,做生意糊口。戒了赌,又沾上酒,半夜喝醉了就对老婆孩子动手,经常毫无理由把她从睡梦中扇醒过来,盛佩不敢反抗。痛苦的尖叫声和家暴充斥着苏谷雨兄妹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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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后回来继续忙,今天外出。我真的要忘了更新的事。
    另外,我...要改成一周两更咯,周一和周五!因为实在没有存货...
    天啊,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是个坏人!
    然后,头图,我不想说,我用这张图做过头像,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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