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各地的风俗习惯不完全一样,在我们北方,大年三十是最隆重也是最热闹的。
自从在帝都安家,至今也三十多年了。在繁华的都市里,过年的气氛没有了在小镇时的热烈,但每逢过年我都会在家中的供台上摆上好吃的,在心里念叨念叨我们的祖先和远方的家人。
记得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辽南一个叫松树的小镇,大约是一九七七年落实政策时我家回城,我爸爸的单位——铁路给新建了公房。那时我才十三四岁,还在上小学。房子紧挨着铁路路基,前面院子很大,爸爸妈妈带我们搬进后,自己又花钱买了石头,找人在房子四周砌上了高高的院墙。
父母是非常勤快的人,工作之余在院子里又建了猪圈和鸡舍,养猪养鸡。吃鸡蛋就不用说了,特别值得炫耀的是,每到过年的时候,基本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前后,家里都会杀一头大肥猪。煮猪肉、猪下水和血肠,会请亲朋和相好的同事一起喝杀猪酒,当天还会用煮肉的汤烩一大锅酸菜,或者是一大锅萝卜片,吃时盛出一碗热热,一个正月都是油水足足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每到过年过节时,我总喜欢买点血肠和酸菜,虽然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可总是割舍不下。
大年三十上午,老爸带领我们兄妹四个先在屋里贴年画,那时的年画,大部分都是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剧照,今年《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明年《沙家浜》《红色娘子军》,年画一上墙,家里立刻有了焕然一新的年的感觉;然后出去贴对联,贴福字,封门,对联和福字都是老爸自己写的,他的字写得着实不错,单位的同事和邻居也经常向他求字。老妈在家张罗午饭,我们封好门,妈妈准备的午饭也上桌了。
三十的晚上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快乐的时刻。吃过晚饭,我们都兴高采烈地换上了新衣服,爸爸拿出各种好吃的糖果、面包、饼干、苹果、桔子,还有炒好的花生,摆在炕桌上,大家可以尽情地造(吃),不像平时还有限制。那个年代,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能有这些东西,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大家坐在炕上,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妈妈把准备好的饺子馅和面端上,有人擀皮,有人包,不一会功夫,年夜饭要吃的饺子就包好了。然后大家轮番用扑克牌算命,到了晚上10点半多钟,爸爸拿出一搭新票,给我们每人发几张。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时间,但我清楚记得,一开始那几年是一毛两毛的,后来变成五毛的,再后来就是一块的了。
那时候能得到1—2块钱,那可真是一笔巨款。小人书几分钱一本,酱油3分钱一斤,冰棍3分钱一根,我是舍不得买。得到的压岁钱都用去买课外书了。记得书店里卖课外书的阿姨,一有新书进货,就会给我留着。
爸爸发完钱,我们就开始穿外套准备到院子里去发纸了。过了十一点,街上的鞭炮声就开始连续不断了。爸爸是个很心细的人,妹妹们小,爸爸就给她们买的最小号的鞭和用手摇晃的小滋花棒,给我和弟弟买大号鞭,还有二踢脚。
我们放了一会二踢脚,爸爸把发纸的鞭也拴好在一个长长的木棍子上面。爸爸让我们退到屋门口,两个妹妹害怕都回到房间趴到窗台上看,妈妈就回屋里陪着妹妹。大家都安顿好了,爸爸点燃了串鞭的引子,也快速跑回我和弟弟的身边。一般爸爸买的发纸用的串鞭都是一万头的,点上就能响一阵子。
发纸完了,大家回到屋里,聚在一起,团团圆圆,其乐融融,吃年夜饭。有一条大鱼和豆腐,象征着富富有余;当然还有饺子,这顿饺子里面放有钢镚,据说谁吃到了有钢镚的饺子一年都会有好运。为了能吃到有钢镚的饺子,我们兄妹往往都能多吃不少。
吃完年夜饭,就开始守夜了。过年我们有充分的自由,想守夜的,可以自己玩,据说这天晚上一夜不睡,新的一年会特别有精神,思路清晰。想要睡觉的,就可以收拾一下睡觉了。
想守夜的,也就是我和弟弟。妈妈有时也会督促我们俩,明天初一还要给街坊邻居拜年,你们哥俩也早点睡吧。
小时候过年的情景,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每逢过年我还是会想起。
现在我也是当姥爷的人了,家中的年味又开始浓了起来。传统文化还是要认真传承下去,如果我们老一辈淡化了,未来孩子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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