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下卷02:终止合作

于蓝没看完电视就困得睡过去，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拿起话筒。

“睡了？”话筒那端隐约压抑着兴奋。

听到熟悉的声音，于蓝嘴角上扬，没来得及送出口的哈欠像哈在玻璃上的一口气，忽的消失了，“刚刚打个盹儿！你们哪天回来？”

“还有五天，下周二上午十点十五分的航班。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免费托运回去。”

于蓝身体坐直，左右活动一下睡僵的脖颈儿，伸出一只脚划拉沙发下面的拖鞋，听筒夹在肩窝上说道:“别乱花钱。给亲戚朋友们捎一点大陆稀缺的小玩意儿，意思意思就行。别被人说去了一趟台湾，什么都没想着人家。”

“想他们干嘛，我该想的是你。着急让我回去，是不是想我了？”那边传来粗粗浅浅的呼吸。

于蓝嫌弃得扯了扯嘴角，“好久没听到这么肉麻的话了，有点不适应！你有闲工夫想东想西，我哪有时间，天天忙着干活赚钱呢。”

“偶尔肉麻一下，是不是比经常肉麻刺激！”乔力握着电话，笑得像孩子吮着奶嘴，“钱比我还重要？”

“有人还吃钱的醋，真是的。”于蓝失笑，“这几天，家里持续高温。你不在，少了个天天跟我要饭吃的，我轻松自在得很！”

“说句好听的能怎么着，属鸭子的，嘴硬。”

于蓝笑出声来，“你们在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热？”

“连续出演八天，每天都是桑拿天，回来浑身上下一身汗。饭吃不惯，口味好重。剩下几天，可能去台东花莲市玩玩。明天上午要去101大厦。据说那里日系化妆品价格比大陆便宜，给你买一套，结婚的时候用！你需要什么类型的？”

于蓝想了想，要了几样护肤品。难得的想起来，问道，“要我去机场接你吗？”

“行行，来吧！我也享受一回贵宾待遇。学校派大巴车去机场接我们，你可以跟大巴车来机场！我跟后勤处的老魏打个招呼，你去实验一小等车。”乔力和老徐于柳岩这次去台湾带了十五个学生，学校租了一辆大巴车负责去流亭机场来回接送。

电话那头的人热火热络，于蓝忍不住噘噘嘴，“给个棒槌就认真，我就这么一说，还挺实诚。”

乔力喉管发出嗬嗬的笑声，有磁性的共鸣穿过电话线爬到于蓝耳朵里面来了，“衣锦还乡咧，自古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不好好借机会显摆显摆，岂不可惜！”

于蓝在沙发上笑得打跌，“好好，那我就抖掉浑身鸡皮疙瘩，去墨河边上采一把狗尾巴花，给你老人家接机去！”

“啧，你这女人，不是应该鲜花接机的嘛！”

“我心疼那鲜花插在牛粪堆上，可惜了的！你以为狗尾巴花就容易采啊，这大热的天，跑到墨河边上来回折腾一趟，汗得流一茶缸子！”电话粥煲了三十分钟，于蓝心疼国际话费，挂了电话。

已是晚上十点多，于蓝起身收拾家里四处晾着的衣片。乔力不在家，她起早贪黑刷衣片，白天黑夜连轴转，饭顾不上做，睡得又少，生活一塌糊涂，活干的倒很可观，几乎两天干完一批，八天已经干完五批加工活，今晚干完最后一批活。她也可以轻轻松松的歇歇了。算算不到半月赚了将近一千六百块钱，收获满满。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活不能继续干了。

前两天她去市场送货，派活给她的蒋大姐招呼她坐下，递给她一杯绿茶，计算器拿出来，噼里啪啦，把五批货的加工费结算出来，一沓红红绿绿的票子推到于蓝跟前:“小于，这是五批货的钱，你收好！”

于蓝吃一惊，蒋大姐不想继续给自己派活了？这种轻松又赚钱的活，谁都能干，被人顶了也是常事。雇佣双方本来也没有非彼此不可的理由，谁也不可能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接过钱，揣进裤兜，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不是专靠这个吃饭，只是趁假期赚点外快而已。她站起来笑道，“蒋大姐，看来以后你不想给我派货了！这么多日子，谢谢你关照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站起来告辞。

蒋大姐伸手拦住她，笑道，“看不出来，小于你性子这么急。我给你结算加工费，不是不想给你派活了。你交活快，质量好，我很满意。只是我家出了点事儿，我这店铺得关门些日子。等我重新开张还得做这一行，我会记着你的！你是做老师的，我信得过！”

于蓝纳闷儿，看蒋大姐的神情态度也揣测不出她遇上了什么事情。想问清楚，又觉两人认识不太久，如果她不愿意说，自己冒昧问就太唐突。

蒋大姐是这条商业街上的老商户，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买卖。于蓝第一次见她，是大哥于京任带着去她的商铺面会。她经营童装。

那天她顶着新烫的短爆炸头，眉纹的又粗又黑，烈焰红唇，穿着一件很合体的藏蓝色桑蚕丝旗袍，前侧襟上绣着很张扬的大朵玫红合欢花，丰满的身材，被这件旗袍裙包裹出玲珑曲线。于蓝和大哥站在她身后，大哥说这就是蒋大姐。于蓝只看到她凹凸有致的背影。因为她正站在店铺门口，兴致勃勃的看热闹。街对面彤香女装店门口，卖家正和买衣服的女顾客吵架，围了半街人观看。

等她转过来，跟于蓝和于京任打招呼。于蓝看她眼上涂着浓重的烟熏妆，深觉可惜，这个女人长得不错，只是被脂粉玷污了颜色。于京任互相介绍了一下，她朝于蓝淡淡笑了笑，留下于蓝的电话，就很麻利的交代于蓝加工注意的问题，交货期限，然后喊来一个男雇员，带于蓝去工厂领工具领活。

后来于蓝还碰到过她一两次，都只是点头而过。人家身家上百万，自然不会把于蓝这种讨生活赚外快的人看在眼里。于蓝每次都是去工厂领活，然后去店铺交货。

蒋大姐虽然说是第六批货结束暂时终止外包。可于蓝也明白，这说不定是蒋大姐的委婉托辞，即使她以后再开张也不见得会那么容易就找她，这种零碎散工到处都有。

有点可惜这个肥差，却也没办法。

挂上乔力的电话，于蓝连夜把最后一批活赶出来。

早晨吃过早饭，于蓝想趁太阳还没升起来，去市场送货。

推出乔力从老家骑过来的二八自行车，把一捆一捆的衣片绑在车子后座上，正推着车子要出院门，听到外面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

《向左向右》下卷02:终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