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一阵暴风雨,将深冬中的小城街道冲刷得清冷而又干净。
万叔斜躺在卧室的床铺上,透过玻璃上的雨滴,望着室外潮湿灰暗的天空。
在过去的一周里,暴风雨好似没有间断过;潮湿阴冷的天气加上不时地从南极吹来的风暴,笼罩着小城的深冬,使这个人口不足五千人的小城变得更加的寒冷和孤寂。
窗外的雨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密密麻麻的雨珠敲打着万叔那带着些许烦躁和无奈的心:“如果雨一直这样的下下去的话,晚上就不会有太多的客人来用餐了吧?最多只会接到几个外卖的电话罢了……”
闭上了双眼,万叔觉得血管中流淌着的那一丝疲倦和无奈,像一床松软的棉被一般,正慢慢地覆盖着他的身体,困意很快地占据了他的大脑,使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了起来……
“今晚不如停业吧?开门也会很静……”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春颖对他说道。
“强儿昨晚打来电话说,这个周末他会回来,可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不知他是否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坐在卧室沙发上的春颖手持针线,正在缝补着一件印有“上海美味”字样的工作服;那是万叔每晚站立在灶台旁必穿的衣服。
“雨下得这么大,不知从布伦海姆回到皮克顿的公路被水淹没了没有?还有,今天一大早路蔓就带着明明去了医院,但愿她们在回来时没有被暴雨给困住……”
春颖忽然打住了话语:她忽然想起自从那位Jimmy医生生病以后,路蔓便每日往返与布伦海姆医院和皮克顿餐馆之间。
尽管路蔓从来都没有延误过在万叔餐馆的工作,但是她对于那位Jimmy医生的关心与照顾,似一团乱麻般地拥堵在万叔夫妇的胸口。
“可是,路蔓不是强儿的女朋友吗?她不是路家未来的媳妇吗?”
这个疑问在春颖的心中不知翻滚过多少次。
她想将自己的疑惑讲给万叔听,却在提到了这个话题的时候,总是被万叔拐弯抹角地给打断了;她更想与儿子好好谈谈,无奈儿子太忙,她几乎很难见到他……
而路蔓却是沉默着的。
她从不在万叔夫妇面前提起自己与克强的关系;但是在这份沉默中,却实实在地向万家展示着一份对Jimmy医生固执的关怀。
春颖知道路蔓在尽心尽力地做好万叔餐馆中的每一件工作的同时,似乎正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万家,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以及想要的是什么。
“哎,你咋睡着了?”
春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醒醒,我刚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万叔从小睡中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地看着春颖,闷声闷气地说道:
“……哎!你在唠叨啥?强儿不是说今天会回来吗?如果他回来的话,今晚我们的餐馆就关了吧?咱们跟他好好谈谈……”
卧室的窗外传来了停车声,以及车门关闭时发出的沉闷的响声。
春颖站起身走到窗前朝外望去,看见万克强正在暴雨中低着头走向客厅的大门口。
“是强儿回来了……”
春颖兴奋地跳起身跑出了卧室,并快步走到客厅的大门前打开了大门:
“……快进来,雨这么大,都淋湿了……”
万克强在母亲温暖的唠叨声中走进了房子,将身上的那一件深灰色的外套脱下抖了抖水,顺手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都快四点了,这么安静,你们今晚不营业吗?诶?爸呢?”
摘下了大大的眼镜,万克强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副雪白的手帕,一边擦着眼镜片上的水,一边问道。
“你爸在卧室里躺着呢,他说今天天气不好,今晚就不营业了……看你的头发都湿透了,我去卫生间取条干毛巾给你擦擦……”
春颖边说,边朝卫生间走去。
“妈,路蔓回来了吗?”
春颖停住了脚步摇了摇头。尽管她并没有转过身去面对儿子,可儿子的失望,似乎正在灼烧着她的背部。
她转过身,有些抱歉地看着儿子:
“路蔓一早就带着明明去你们医院了,你没有在医院里看到她吗?”
万克强摇了摇头,垂下目光看着手里正在擦拭着的眼镜片,一丝失望与落寞略过了他的眼角,让春颖的心在忽然之间变得疼痛了起来。
“克强,你回来了?”
从卧室里传来了万叔的问候声。
万克强朝着母亲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双人床边已经拧亮了柠檬色的小台灯,万叔斜靠在床上,脸上挂着些许的疲倦。
“爸,您咋睡下了?你没事儿吧?”
万克强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坐下,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很好,就是觉得有点累了……这雨下的;每到这个季节,我倒是有些怀念悉尼那灿烂的阳光了呢……”
万叔无奈地笑了笑。他忽然想到了曾经在悉尼的那一家大医院担任手术主治医师的儿子,那曾经成熟,自信与快乐的样子,忽然为从温暖繁华的悉尼调回到新西兰这个阴雨不断的小城医院的儿子,而感到遗憾了起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春颖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
万克强站起身迎了上去,从母亲手里接过茶杯递给了斜躺在双人床上的父亲,并端起母亲放在身边茶几上的热茶吹了吹。
一层水雾迅速地遮盖住了他那一双大大的眼镜片,以及躲避在被水汽覆盖着的眼镜片后面的眼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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