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说的应该是我的出生,我是计划生育外的产物,在生我前几年,家里已经有两个姐姐了,但因为重男轻女的习俗,以及为了在家族中争面子,大伯家有三个儿子,而我家只有两个女儿,地位都不一样,爷爷对大伯家也更亲密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外孙,我的两个姐姐像是小草一样不被他重视。母亲性格好强,看不惯爷爷的所作所为,尽管她本性很善良,但是因为天生没有讨好别人的性格,只是暗暗地努力。在二姐四岁时,母亲才怀了我,她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是女,就认命了,好在,十月怀胎生下我后,是个男孩,母亲看见怀里的那个小男孩,终于笑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母亲说,我生下的那天,爷爷很高兴,还煮了糯米粥,给上门前来的邻居吃。母亲说,怀我是偷偷摸摸的,因为那时,计划生育抓得紧,村干部,妇女主任,来村里到处抓人,男的,女的,都抓,找已经生了孩子的家庭抓,抓到了,就带去村里去结扎,所以,村里的男男女女纷纷躲了起来,躲到别村的亲戚朋友家,等妻子生下孩子后,瓜熟蒂落,才回家,也奇怪,在我出生那几年,村里生的女孩比男孩多,好几户人家都生了两个女孩,有的还生了三个,四个的都有,生多了,女孩不被重视,我家后门的一户,和我家一个姓氏,论关系,我还要叫他伯伯,他家就生了五六个女孩,第六个女孩被生父亲自扔到了江边,淹死了,不知道是养不起,还是想给儿子多一个名额,把亲身骨肉弄死。母亲生我前,胆战心惊,不知道有没有躲起来,因为,村干部连孕妇也会抓去堕胎,但我没听母亲说过,不敢肯定。
母亲生我是孤注一掷,要冒很大风险,生下后,村里知道了,第一时间把母亲抓走结扎,听说,那时我已经两岁了,会喊妈妈爸爸了,母亲说抓她那天,家里来了好多人,村干部看见我了,指着母亲说,这是你家老三吧,母亲不吭声,凛冽的眼光看着村干部,你多生了,现在跟我们走吧,妇女主任和村长抓住母亲,就要带走,母亲说,那时我虽然只有两岁,但我看见别人抓她,我就哭闹着不准他们抓,还朝他们吐唾沫,抓他们的手,狠狠地抓,母亲说,就凭我那样,她觉得生下我就不冤。母亲像刘胡兰就义一样被村干部带走,结扎了。过了几天,父亲带我和两个姐姐把母亲从村里的卫生所接回家,母亲刚结扎完,流了很多血,身体很虚弱,回家就躺在床上,父亲熬了些红糖水给母亲喝,那时家里没钱买补品,最好的东西就是红糖,是贵重的东西,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喝,逢年过节才吃,几个孩子嘴馋,经常偷偷摸摸地用手指沾一点红糖,放进嘴里吃,权当做零食。父亲把白糖熬好,用瓷缸子盛好,一勺一勺地喂躺在床上的母亲,我和姐姐就围在一边,看着,母亲舍不得我们,叫父亲把糖水给孩子喝一喝,大姐六岁了,懂事,看了一会儿,走了,剩下我和二姐,母亲喝了一半,另一半给了我们喝。母亲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少天。
生了我后,她的身体亏损了,很虚弱,加上又被强行结扎,身体一下子恢复不过来,很久才恢复,能下地行走,父亲叫母亲多休息休息,母亲说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躺在床上了,几个孩子还要吃饭,你做事,我躺在床上,几个孩子就像没爹娘疼的野孩子,衣服上污渍一片,也不洗,三子鼻涕挂脸上,也没人擦,这样下去怎么行,于是,母亲起床了。
家里没安稳几天,村干部又来了,这次是来罚款了,来了妇女主任,村子,武装部主任,一行四五个人,浩浩荡荡来到我家,父亲以为超生了,他们来抓人的,爷爷劝父亲暂时躲避一下,家里只留下母亲,我,两个姐姐,等着他们来,他们来了,说你家老三是超生的,按规定,要罚款,几个人一走进来,就四处打探,好像在找父亲,没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待在家里,等他们,母亲说家里没钱,没钱?哼,没钱,就抓人,来啊,把她给抓起来,带走,村子吓唬道,爷爷向村子求饶,希望网开一面,但村庄不听,说这次来,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你家都超生了两个了,第二个小儿子没罚你钱,算便宜的了,现在小三子又出生了,再不罚,计划生育就是搞着玩的,国家就要乱了,国家就是被你们这些违法的人搞乱的,村子严正厉词地说,母亲说,你说这些,我不懂,现在小三子生下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抓人,抓吧,钱没有,人有,村长一看,吓不住我母亲,便左顾右盼,说,没钱,就拿东西,抵做罚款,等你把罚款交上来,东西才给你,这是我说的,咳,你们去搬东西,村长对妇女主任,武装部主任,还有另外两个下手,说,我们站在一边,吓呆了,一会儿工夫,家里便冲进了好几个大人,五大三粗的,我们挡路,他们就把我们拉开,好像家不在是我们的,而是他们的,他们肆无忌惮地在我家行走,里里外外,都走过了,大姐懂事了,吓呆了,拼命地把房门拦住,不给人进去,但她才七岁,拦不住别人,被村长一拉,说小丫头片子,还挺厉害,像她妈妈,长大了,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妈妈一动不动,脸色僵住了,她就是这样,哪怕心里再委屈,再难受,也不求人,不一会儿,家里的两床棉被,父亲的木壳牌收音机,还有一个衣柜,吃饭的桌子,都给搬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到我家,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没交罚款,就不给我上户口,没户口,就不分田地,好在家里有四口人,还有爷爷的半个人,分四个半人的田地,一年四季田地上种两季的粮食,稻谷或者麦子,收上来,家里留一部分吃,还要一部分上缴国库,剩下的就卖掉,卖不了几个钱,大概一千多斤的粮食就卖几十元吧,就这几十元,在我家却是救命钱,两个姐姐读书,平时买些油盐酱醋,父亲抽廉价烟,都要从这几十元中来,怎么会够呢,不够,就省着花,除了必须用品,一律不消费,母亲把卖粮食得来的钱缝在布包里,藏得死死的,连父亲都找不到,父亲爱赌钱,要是他拿钱,家里时省不下几个钱的,母亲深知这一切,所有她看钱比什么都要重要,家里粮食是够四口人吃的了,但孩子要念书,这是最大笔的花销,在去念书前,母亲就省吃俭用了,把念书的钱预留出来,存在邮政储蓄里,家里留一些零钱用,当姐姐到了念书的年龄,就把钱取出来,交学费。我小时候,家里还是破陋的瓦房,一缝下雨,屋顶就漏雨,家里潮湿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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