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腾云落下,便化身为一女子,头带龙钗,梳髻凌云,面似瓜子,柳叶如眉,腰系一条金丝玉带,身穿一件白袍青衣,腰间悬佩,足下无靴。飘飘然宛如那天上的仙子,清仙仙好似那下凡的天娥...
“他哪里是什么仙长,不过是有了些道行的凡夫俗子罢了!”
她轻飘飘落地,微微施了个万福,便有些戏谑说道...
那声音清淡,但却湍湍入耳,有如那高山流水的细细清笛之声一般...
“这,...”
那狐媚女子见她这般说话,有些为难道...
“无妨,若是怕他,尽管与我说好了,虽是不妨,但床上床下都能收拾得了他!”
那白袍青衣女子依旧戏谑道,声音依旧清淡,却与她这“仙子”风范似乎有些不搭...
那空中腾云的白衣仙人听到此话难免有些鼻子发痒,接连打了三个喷嚏,脚下云朵又堕了几堕才复又平稳升了起来,他挥了挥衣袖有些无奈叹息了一声:
“又被人在背后说我了,唉!...”
“他,...”
听到此话那狐媚女子突然有些疑惑道...
“他是我的夫君,不过在家可都是我说了算。”
那白袍青衣女子说道此处,脸颊泛起了一抹微红,有些喃喃道,像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思慕着心爱的郎君...
她的那一抹笑意,笑得让人有些神往,笑得让那狐媚女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肩上那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他此时不再动弹,也不再说话,不知是昏厥过去还是已经死了,只是她却始终都不愿放下...
“这‘人’和‘妖’何时能如此光明正大地通婚了?不一直都是被人类所不耻而肆意追杀的吗?!”
那狐媚女子见她笑得如此惬意,突然有些不忍打扰,见她神色渐渐回转,才又轻声问了起来...
“人间还是如此,只是这‘龙泽乡’则有所不同。这是一个属于‘人’、‘神’、‘妖’三族和谐共生的国度,这里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种族之分。有的,只是一片自在的乐土和自己的家人、爱人!”
那白袍青衣女子语气轻柔,却又不失带着一种神往...
“那这人间,会让这样的地方存在多久呢?!”
那狐媚女子突然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我们无法决定‘人’的意志,我们也曾与他们签订过和平共处的条约,但当‘侵略’来临的那一刻起,我想,我们会用行动告诉他们,作为‘侵略者’,他们所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
那白袍青衣女子依旧平平淡淡道,但眼神之中却多了一抹坚韧,一抹“风吹不倒,野火又生”的坚韧...
她的眼神带着无比的坚韧,随即却又收回了视线,轻轻从袖中取出一粒玄色丹药来...
药有拇指大小,圆润无光,在这夜色之中更是未能见其光泽...
那白袍青衣女子将药丸递与那狐媚女子,复又从袖中取出了另一粒药丸与她...
那丸比先前那粒更要大上几分,光泽圆润,夜衬红光,一看就是那只有天上才有的仙丹...
她递过两粒仙丹,又将手中一件叠好的白袍递了与她,然后才轻声说道:
“这是‘清元化蛊丸’,有清淤化血、养气生元、化解百毒的功效。服了它,你的伤势会好得快上许多。这是‘回骨生根丹’,他虽未死,却也活得为难。服了它,能解周身之恨,能化百毒之灾,能生无根之水,能做起死回生。这可是尊者,历经百年才得修炼一颗的仙丹啊!”
“这,...”
那狐媚女子有些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放心,若是想加害于你,我想,你早已经应该知道现在的状况了。”
那白袍青衣女子依旧清清淡淡道,如蜻蜓点水,平易近人...
“不是,只是仙子,小女子是觉得这份大礼,未免有些太过于厚重了吧...”
那狐媚女子有些为难道...
“我哪里是什么‘仙子’,叫我‘大池’便是。这是尊者赐予你们的,若是不要的话,姑娘可以先收着,稍后到了‘龙泽’,再亲自还与尊者便是。”
那白袍青衣女子仍是平平淡淡,平易近人道...
那狐媚女子点了点头,才将那两粒丹药收入袖中,然后才去穿上那一件白袍...
那是一件同那白袍青衣女子身上一般无二的白袍。青白的袍子有着一股冬日里阳光之中一般的温暖,在这此时散火入寒的时分更是怡人贴切几分...
宽大的白袍映衬着她的身姿,却又不会显得过分地妩媚招摇。尤其是在一身这白袍着身的那一刻,这婀娜的身姿姿色非但不减,反倒更是多了几分心旷神怡的仙气。倒有些像是那从天上而来的仙子一般,清新、平易...
她穿身上那件白袍之时却始终未曾舍得放下身上那道身影,白袍青衣女子实在拗不过她的倔气,于是只得走向前来亲自帮她穿上,然后才缓缓退后几步,在一旁跺着步子,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一边喃喃道:
“嗯,好看!”
“还是仙子的仙衣好看!
那狐媚女子禁不住有些脸红几分,嘿嘿笑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又恭敬了几分问道:
“这,嗯!敢问大池仙,...”
只是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道...
“叫姐姐!”
“哎!敢问大池姐姐,这尊者是?!”
她点了点头,才又继续问道...
“尊者说‘有缘自会相见’,他自会亲自告诉你们的。”
那白袍青衣女子看着她,不紧不慢道...
“那这两粒仙丹?!...”
那狐媚女子突然有些无奈道...
“村子就在前方不远处,尊者可能需要远了些,到时候你自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对了,姑娘应该怎么称呼?!”
那白袍青衣女子轻声回答,然后复又问道...
“我叫‘阿狸’。他,...”
那狐媚女子轻声回答道,正要指着肩头上那一道落魄身影,却被她打断兀自说了起来...
“‘阿狸’,嗯,是一个不错的名字,他叫‘孙悟空’,这我们大家都知道。”
那白袍青衣女子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细细言语道,只是当她说到“孙悟空”这个名字时她的眼里不禁泛起一抹泪花来,也分不清是笑还是在哭...
“你怎么会知道?!...”
阿狸愣了愣神,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道...
“‘万妖之王’的那股气息,即便是有些悄无声息,只要是见过他的,都能感受得出来...”
那白袍青衣女子细细绵绵地说着,说到此处竟有些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
阿狸想要出言安慰着她,却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尴尬到不知所措起来,而又见她虽然有些哽哽咽咽,但似乎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便也只得心有些疑惑地继续听着她讲...
“他那时已是‘万妖之’王,而我却还只是化龙池里一条尚未成形的小龙。自从听了他的故事以后我便爱上了他,甚至还产生了非他不嫁的念头。尤其在他到化龙池来看我们的那一刻...”
“我虽然还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爱抚,那是一种无比地怜爱,像是一个父亲爱护着他的孩子一般...”
“他在化龙池旁与我们讲着他的故事,他在我们身边轻轻念叨着他才刚刚起草的《万妖语录》。他的声音充满着沧桑和磁性,他的言语虽然有些粗俗但却很有趣。他说他要记下我们每一个‘妖’的故事,他说他要把这些所有的故事传给我们的子子孙孙...”
“可是后来,我却听说他一路西行取经去了;再后来,妖国被灭,化龙池被人类所占,于是我们便都被人类所抓了去。那时我才成形,却还只是蛇身,无法动弹,像一条任人宰割的小蛇,他们决定将我献与他们的君主做为御膳...”
“你知道那时我有多害怕吗?!我害怕为何我们妖族的守护者会为了一个人类而不辞万里地去了西域,我害怕为何我们妖国覆灭之时他这‘万妖之王’却不曾在家。我害怕不是他不回来了而是他早已经死了...”
“在那一刻,我却又突然有些不再那么害怕了。因为我知道若是他真的死了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若是我也死了的话,那么我一定还会再见到得他。于是,我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场死亡的到来...”
“但后来我却未曾料到,我被那一个做御膳的厨子给救了。他说我长得很好看,他说他听说过我的故事,他说他知道我虽未成为龙形,但他愿意将我给放了。我不能动弹,无法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我装进了一个布囊里偷偷带了出去,然后用别的食材给他们的君主做了一道菜。然后他便带着我一路逃走...”
“只是,就在即将迈出宫门的那一刻,他被发现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被人所发现的,但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就在我的身旁被人一刀斩杀。他那热气腾腾的鲜血喷洒在我的脸颊,我的心中却突然多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想要冲上前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他为何就这么死去了呢?!然后我就被揪住了尾巴,被人死死地按在案板之上,无法动弹。当看着那刀缓缓落下,剁在我的脖子之上时,我的心中却是一抹解脱,一抹释然...”
“我想,我会去到一个我该去的地方...”
“我对那厨子感激不尽,但也内心愧疚无比。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妖’和‘人’即便是投胎也是不会在同一口井、同一个地方。我只有祝愿他下一世会投到一户好人家,找到一个一辈子疼他爱他与他相依相伴的好姑娘。我也知道或许我也终于能够解脱,能够真正再见到那‘万妖之王’,那让我朝思暮想的‘孙悟空’了...”
“我开始并不明白为何明明都被他撕了‘生死簿’永不入轮回的妖国子民,为何还是会死在那群人类手上?为何那万妖之上的君主会心甘情愿不远万里地追随着一个人类,去一个没有爱、没有恨的地方...”
“直到后来我来到这个世界,我才渐渐明白了。这世上永远没有任何能够轻易逃脱的地方,永远没有能够摆脱的‘六道轮回’。你所跳脱的,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的地方跳大了一个大的地方,从一个大的地方跳到一个更大的地方,绵绵絮絮,轮回不断,就是像那‘老鼠的囚笼’一般...”
“我至今还记得他当初在我们身旁反反复复念叨着的那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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