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坐班哥
“二狗哥,帮我取来桌上小瓶。”李释心没事人一般语出平淡。
接过二狗递来的小瓶,李释心随手拔掉塞子,凑前一闻,只觉瓶内散出一股腥味,味道并不浓郁,只是对于已经失去光明,整天只靠听与嗅生活的他来说,还是一下子就闻了出来。倾倒瓶口,一颗红色药丸滚落掌心,正是那枚噬心丸。
数日前,李释心连服两粒灵丹,一举进阶聚气二层。后来,此事被乌鸦所知,因畏王卓责他办事不利,更畏李释心修炼太快,乌鸦阴谋始出。原本在预计中,他以随便借口,让李释心先受些皮肉之苦。再谎称王卓预留了灵丹,专为青儿修炼所用,并利用青儿的关切之情,以‘固本培元、精养身体’等字眼使她惑乱。而后水到渠成,青儿定将所谓灵药再次让出,然则灵药不灵,反而有噬人心肌之毒效。如此这般,长则年许,短亦半年有余,小瞎子必定因为心肌异常绞痛而死。到时王卓就是修有天眼神通,也无法瞧出其中端倪,这起死亡便属正常。至于青儿这个小姑娘,就更不知情了,谅她也无从告发。
因为噬心丸药效实在强劲,乌鸦不想让李释心立时死去,就只好重新回炉将其去除大半,又因此药实在腥臭,他便又涂抹了其他蜜甜香物,暂时遮去原先味道。不过事情变化,导致噬心丸被闲置了数天,因此腥臭之味重现,虽不浓郁却也再无法骗人口鼻。
凑在鼻前闻了又闻,李释心突然问道:“青儿,这丸药从何得来?”
“乌鸦留下的”,二狗抢道。
“二狗哥,门关了吗?我感觉有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屋内其他两位少年怀疑,李释心是否从刚才开始,就已经脑袋不正常了。
青儿默默推上了门,但目光始终不曾转移。
“我是个药罐子,从小就是”,细嗅着手中红丸,少年似乎在讲故事一般,“而且,我们李家当年首富镜州,药店的生意怎能没有兼顾”,李释心似乎嘲弄的一笑,而后续道:“所以,凭药味之滋,辩五苦六辛,于我来说并非难事。”
“你的意思是……”
“腥味,而且不是普通的腥味。此味奇腥至此,倒与我记忆中一物,有七八分相似”,回想起往事,李释心不由眉间皱成了川:“二狗哥来自郊外农庄,你可能不知,我家有位京中为官的叔叔。”
“怎能不知,当年我可是在你家门口……”二狗抢着接过李释心话头,只才一半,却又蓦地住了口,神色间更是带了些懊恼神色。只是屋内其他二人,一个眼瞎一个心乱,全然没有发现二狗这抹异色。
李释心听二狗不再话语,继续说道:“我这位叔叔虽然回家少,却最是疼我,总是为我捎回一些北地药材补品。有那么一次,也就两年多前,他托人带回了一颗兽胆,珍而重之的用匣子装着。他在信中交待,兽胆取自东海一头不知名异兽,虽只幼年,炼药后却药性极烈,而且药理大不同于一般补药,是靠激发人体潜能来发挥药效,而自身药力只是其次,所以最忌与其它补药掺合。若一旦与其他大补之物混在一起,就会致使最终所炼之药的药性颠倒,由大补变至毒。”
李释心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不仅是因他用过此药,两年多来身体也的确康健了许多,而是确有其他原因。自李释心懂事起,就知道自家祖父与七叔不和,及至七叔为官帝京,二人书信往来都极少。所以,当他看到祖父览信完毕,口中低骂起“老七这个犟骨头”后,不由好奇心大起。所以,李释心偷看了七叔来信:
“父亲大人膝下,跪禀者……匣中内胆,取自东海无名幼兽,以之入药可灼人潜能,然过量者亦有风险……更勿敢将之与其它补物……前次信中父亲斥责之言,儿不敢苟同,十七王爷貌似和爱,心实阴鸷……此胆所成之药,因其灼人潜能之效,定可根治释心气虚体弱之疾,若非如此,儿又怎会受他之物……然吾父放心,儿之利舌,怎会因这区区兽胆堵塞……”
当日偷看了七叔来信,李释心不成想,却在此时此地,为他提供了一丝线索。李释心不由在心中起了疑问:七叔的兽胆取自那位十七王爷,这里还有一颗已炼了药的,难道此间种种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位十七王爷?
“释心,那……那怎么办?”二狗一听红丸至毒,慌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二狗哥,小点声。释心,你没说完呢吧?”不知怎地,青儿感觉到,眼前的盲眼少年,自从那日当众痛骂乌鸦,肆意发泄了一番后就变了。要说变在哪里,青儿也只能模糊的感觉,他少了颓废,少了恐惧,却多了一份淡然,是面对生死随意处之的淡然。这种变化,让她有了一丝惴惴之忧:他怎么能对生死都这么淡然……
由补变毒,无非就是‘度’的问题。自家七叔送来海兽内胆,却又交待它与大补之物难以调和,合之则为剧毒,李释心当时还有些懵懂,如今临事却顿悟了。
“二狗哥,院中那头恶犬,你很熟是吗?”
听到李释心发问,二狗面上颜色一变,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啊,它叫大黄,对别人可凶了,但和我亲。”
王卓所授五大真经,在修仙界是最普通的五行功法,然而修习一年有余,一众少年竟都灵动聪颖了许多。乌鸦就曾对此疑惑,难道修仙还能使原本呆滞的人变得聪明?
不过,不管他人如何,二狗貌似一如原来憨厚傻气。每日午时、傍晚,他即使不吃饭不修炼,也要召来那条凶神恶煞的大黄狗,与它逗弄玩耍。日子久了,那条见谁都要嘶吼怒叫的恶狗,竟与二狗亲密异常。
“那麻烦二狗哥,待会将此毒丸,沉入倒满清水的碗中,然后喂给那头恶犬。”李释心手持毒丸,向前递予二狗。
“那不行。”二狗急道。
“是啊,释心,毒死那头恶犬,二狗哥也没好果子吃。”青儿也出言劝阻起来。
屋内仅有一张圆桌,李释心摸索着来到近前,探手拿来桌上水壶,然后倒满了一整碗清水,红丸随后就被丢入其中。只一会儿,青儿就轻呼起来:“快看,水变红了。”
李释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只一探索,就用手中的筷子,从碗里夹出小了一圈的红丸。将之纳入小瓶,然后塞好木塞,李释心笑道:“青儿,用你的灵气,冰封了这个小瓶。”
最近,青儿在修习《水灵劲》时,发现她所化灵气有些不同,竟有丝丝寒冰之意。李释心一番推敲,便怀疑到青儿可能异化为冰的灵根。如今,毒丸遇水化开了一些,即使再装入瓶,恐怕也不能久存,只能以寒冰镇之。
青儿手捧小瓶置于胸前,双目微闭调动灵气,一会手中白气就有化雾趋势,虽只一团却寒意很甚。二狗看到青儿这般轻易凝聚灵气,憨厚的脸上出现了苦笑之色,而李释心早已习以为常。
“可以了,青儿将它收起来吧。二狗哥,这碗浸过毒丸的水,是毒不死大黄的,而且我也没要你端过去。我只是要你待会与它玩耍时,将它引到我这里来,你以前不也常将它引入自己屋内玩耍吗?”李释心一番解释,虽叫青儿释疑,却仍未能说服二狗。
二狗走后,沉默了好一会的李释心,突然一拍脑袋,轻声自语了起来:“我真傻,我真傻,二狗不简单啊!”
“你说什么,二狗哥不简单?”青儿没听确切,她刚才还在发怔的想:这碗毒丸所化之水,李释心到底要它何用?
不过,李释心既没有重复刚才所说之话,也没有解释那碗毒液有何用处,他只是叫青儿等上一等。
作者简介:坐班人神游九虚,见一道人与之相谈甚久,录其修仙事,博君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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