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犀牛》里说：“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这个故事，就从这句话开始。
1999年夏天，街上的蝉还在燥热的天气中干吼着，郑博和几个小伙伴买了冰棍，开着玩笑，在剧院门前徘徊着。
他们的眼睛不时放光，出来几个美女时，大家就兴奋起来，一个推着一个，恨不得推向他们的胸前。整个夏天他们就在做这些无聊但又乐此不疲的事情。
总是听闻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泡到了正点的妞，他们也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像传闻中那样，抱得美人归。
大家总是以人肉炸弹企图酝酿一场意外，一群人抱着一个人往前冲。像士兵抬着重重的木杵撞向城门，这是对情欲的宣战。
郑博那一天就被推了出去，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离一个小女生已经距离很近，旁边的小伙伴嘻嘻地笑着，眼看他们的目的就要达到，郑博情急之中“哎呀”一声使劲一推，那个女孩就倒在了地下，膝盖下面压了很多地上的石子，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那一天，正是《恋爱的犀牛》剧院上映的时候，郑博却陪着那个女孩去了诊所包扎伤口，女孩就是小端。
包扎的全程她都在哭，手里紧紧捏着票，眼泪滴在裙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走出诊所，小端在前面慢慢走着，郑博在后面偷偷尾随。看着小端走路艰难的样子，他特别想上去扶一下，但是又没有胆量，他的胆子永远都是那么小，他后悔要是当时抱住，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有些事情，后悔就是无能的表现，一本书上这样告诉他。
不知过了多久，小端又站在剧院门口，看着墙上贴着《恋爱的犀牛》海报，她呆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开。
郑博在不远处买了汽水，拿了过来给小端，这时的小端才轻轻说了声：“谢谢”。
“谢谢，没必要对我说啊，是我很抱歉，撞了你。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郑博神情严肃起来，小端看着他的样子，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要是故意的呀，那我今天和你没完。”
“票我赔你！”郑博跑进了剧院，不一会儿，就拿着两张票跑了出来，小端坐在凳子上，眼睛望向左边的两个小男孩，夕阳从她的发尖一点点流泻下来，她让郑博看傻了眼，那么漂亮、青春，皱着眉头的样子又有点俏皮，像是突然电影中的女主人公就坐在对面，身上怀揣着某种故事，又神秘又值得人去探寻。
一周后，他们看了人生的第一个话剧《恋爱的犀牛》。郑博不时地歪过头看着短发的小端，嘴角一笑，然后正过头继续看话剧。那一天下午，郑博认识了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很美好，很难忘。
从此以后，郑博在小伙伴心目中身高一丈，形象高大，他已然忘了那天下午搜刮了兄弟们身上所有的钱，只是去看了场话剧。也忘了话剧中讲了什么故事，但是吹嘘的话语一点不少。
“她的胳膊，冰冰的，凉凉的……”
“然后呢然后呢？”一群人睁大眼睛、咽着口水围了上来，郑博瞪着大大的眼睛，把四周的人扫视一圈，慢吞吞说出来一句：“太美了，简直，妙不可言，嘻嘻……”
一群人上来就围殴。
2005年，郑博和小端高三，他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在学校不敢走的太近，只有放学之后，两个人等着一起回家。下雨时还会同骑一辆车，小端坐在自行车后，高高地举起伞遮住郑博的额头，虽然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但仍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郑博和小端的感情，在全校的地下情报中心都是登记在册的，老师们都知道郑博考不上大学，而小端则是全校的希望。
有一次，郑博的一个兄弟在学校打架，学校因此杀鸡儆猴做起了大文章，把一根藤上的所有瓜都拽了出来，在全校召开整顿校风批评大会。
郑博站在台子上，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小端。他抬起头朝着小端暖暖一笑，两个人在人群中四目相对，把偷偷的小暧昧发挥到极致。
“严肃点，还有脸笑，无耻！”教导主任切断了他们的视线。郑博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早已散去，大会结束。
他的朋友告诉郑博说：“你完了，迟早你会把小端害死。”
“为什么？”他问。
“没听过语文课本说：‘郑博克端于咽’吗？一剑封喉啊，哈哈哈……”
“去你大爷的，我宁愿她把我害死，最好害一辈子。”郑博认真地说。
2010年，小端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郑博已经在社会上飘荡了四五年。自从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天，他们就成了情侣。
那天晚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紧紧相拥，忘情地亲吻、抚摸。青春的少男少女总想将从前未经历的都经历，夏天的夜晚燥热过后会吹些许的凉风，郑博吻着小端清香的头发、眼睛、耳朵和嘴唇，两个人脱下T恤赤裸着上身，相视而笑，像是见证一场神圣的仪式，但眼中无山河，抬头是你，低头也是你，再无其他。
“好看吗？”小端害羞地看着郑博。
“好看，嘿嘿……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不和你结婚，还能和谁呢，等我毕业就嫁给你。”
“好，等你！”
08年那场金融危机，让郑博所在的公司破产，那段时间他没有工资，还在公司苦撑着，也就是那段艰苦的日子，每隔几天，小端就拉他出去走走，不至于让他陷在生活的泥淖里走不出来。
最后，公司破产了，郑博除了小端一无所有。
他们在阳台上喝酒，郑博低着头说：“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不怪你不怪你，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小端安慰他。
那天晚上，北京灯火阑珊，他们在阳台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清晰又模糊，未来很迷茫。
“小端，我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用最豪华的车来接你，你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而娶你，是我一辈子的梦想。”郑博眼含热泪，小端点着头早已经感动地泣不成声，扑到了他的怀里。
2012年，小端在上市公司当了中层，她的设计总是别具一格，给公司带来很好的经济效益和良好口碑，而郑博做起了投资，两人的事业一天比一天好，见面的次数却一天比一天少。
如果说年轻的时候，两个人都需要钱，而到了而立之年，需要爱的时候，大家却愈走愈远。
两年前，郑博拉着小端说：“小端，来我公司帮忙吧，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嗯……我下班之后过来帮你好吗？”小端犹豫了一会说。
“不干那份工作不行吗？你只是个普通员工，哪有在这里当老板娘舒服。”
小端却对这句话很不喜欢，她说：“做设计师是我的梦想，我不想在你的公司当个花瓶。”
同样，这句话也伤害了郑博，他认为小端看不起他的公司，觉得自己会委屈了她的才华，两个人为这个问题争论了很久，关系也降至冰点。
更让郑博难以忍受的是，小端工作非常拼命，总是深夜才回到家里，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和郑博吃个晚餐或者周末休息，小端的知名度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忙，后来她干脆在公司旁租个房子。他很久都没有见到郑博，她觉得他们之间缺乏一种必要的沟通和交流，只是缺乏这么一次机会而已，也许见一次面，说开了什么都好了。
可世事往往预料不及，真正让他们的感情产生巨大裂缝的事件发生在2013年。郑博毫无征兆地出轨了，更具讽刺意味地是，新欢竟然是小端的表妹。三年前小端把刚毕业的表妹安排到郑博的公司做财务，因为表妹人朴实可靠，她也就没有多想，直到她的姐妹看见郑博和表妹一起进出商场，然后回到郑博的家，她才发现自己受到了欺骗……
知道这个消息，小端表现很平静，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里，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她不想听任何辩解，也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将过去的故事，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那些幸福快乐的瞬间只要想起就尽数销毁，无影无踪。
很多天以后，小端突然出现在郑博面前，旁边的表妹低下了头。他们又是四目相对，还是笑着面对彼此，但那么僵硬和无力。小端还是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他。
她记得曾经告诉郑博，她喜欢廖一梅《柔软》中的一句话：“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地是遇到了解。”
记得郑博当时说：“你我还不了解吗，都一起睡觉了还不够了解吗，你这一辈子，除了生孩子我不了解之外，对于你我没有不了解的地方。”
她想到这里，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交集。
如果说故事到这里结束，也许并不怎么刻骨铭心，也许每个人在恋爱中都是疯狂的犀牛，当新鲜感过了之后，对方便会变得可有可无，没有意识到失去，就无所谓珍惜吧。
曾经以为那个深爱你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远离你，可当对方真的离开了你，有没有感到遗憾和可惜？
后来啊，一年后，小端要结婚了，和公司董事长的儿子。这也算是灰姑娘变白天鹅的完美蜕变。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郑博站在小端家门口的树下，看着房间里人影闪动，许多人还在忙里忙外地张罗，大家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只有他一个人心事重重，靠在树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他们的爱情，如落在地上的烟蒂，火星一闪一闪，存在过，但很快失去。
郑博没有勇气走上前去解释一切，也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从小胆子就小，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那天夜晚很短，很快到了早晨，迎亲的车队呼啸而来，豪车一辆接着一辆来到了小端的家门口。郑博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承诺，泪水不自觉就落了下来。
他想看着小端离开这里，他想告诉小端，还是很喜欢她，可惜一切都晚了，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断砸着自己的胸脯，为自己的错误决定悔恨不已。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小端！不知何时她已经出现在窗口。
“郑博，快回去吧！”小端站在窗口，流着眼泪朝他挥手。
“小端，对不起。”
“别说这些了，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们爱过就足够了，祝福我，也忘了我吧。”
“你已经杀了我！”郑博咆哮道。
“你知道吗，廖一梅又出新作品了。我们之间就是见血封喉、从爱到毒的那种，很可惜，只差那么一步之遥。”
后来，郑博看着小端成为最美的新娘，微笑着走进豪车，扬长而去。
2014年初，郑博一个人在电影院看贺岁片《一步之遥》。
文/叶往，图片来源网络，故事公众号朋友提供，如未授权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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