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纸上种花

文/夏木 纸上种花

我从未浇灌过一株名贵的花，就连绿萝这样无欲无求、素简清幽的绿植也不曾浇灌久长。好在，即使不善养花的人也可以在纸上种花。看到一颗颗文字像花一样娟秀嫣红，惊艳绝尘，没有谁会不留恋这尘世中的一草一木，一枯一荣。

人们说“女子如花”，“娟红”多么美妙的两个字，用来形容那些娟秀如花的女子再好不过，若把这两个字种在纸上定会尺素留香。可是像我这样的女子，不曾生的花容月貌，也不喜欢精致的妆容，更像一株夏木，御风随性而为，雨中虽困尤战。好在，即使不像花的人也可以在纸上种花。

纸上种花，一花一世界，一字一菩提，种的就是一份对红尘俗世的淡然彻悟。我曾独自坐在小屋，品一盏茶，读一本书，听自己的心；我曾独自去山寺清幽之地，看那爬满绿植的墙角，听着袅袅的梵音，将自己的虔诚一步一叩地呈于佛前；我曾萌生过出离凡尘，追随高人去修行，追求精神的绝对自由。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世间万物无处不道，纸上种花亦为道。我将自己的一片真心种在字里行间，看着他们变成一朵朵小花，这些花可浓艳、可清淡，可家长里短、可遗世独立，每每读懂它们便觉得心生欢喜。

“纸上种花”的从容闲适，妙不可言，想到这四个字，连呼吸都变得轻柔绵长，一颗颗文字静静地躺在白纸上如如不动，人的心上便开出了一朵朵莲花。历日经年，有多少诗酒风流的妙人一去不返，他们在纸上种的花却越开越明艳，任沧海桑田，云卷云舒。

纸上种花，种的是自己的心境。倘若你心中有山水，春寒料峭，便能在纸上种出“一树梨花压海棠”，“桃花依旧笑春风”。倘若你胸中有丘壑，那怕再艰难的处境，也可以在纸上种出“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倘若你内心悠然笃定，那怕经受俗人的排斥，也能在纸上种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倘若你内心有温度，严寒的冬日，也能在纸上种出十里梅花，风来，听松涛，风去，赏落红。

纸上种花，种的是尘世中难得的纯粹。我曾多少次走在春天的郊外，欣赏那桃花的妩媚多情；我曾多少次坐在小屋，聆听小雨穿过树叶的滴滴答答；我曾多少次站在屋檐下，感受落雪的清白时光；我曾多少次将这些生活点滴种在纸上，看着它们变得姹紫嫣红，能有三三两两知己能解我之意，便欣喜若狂。

一朵花、一棵树、一本书、一个人、一次好友聚会、一次旅行都可以种在字里行间，将自己的生活点滴串连成一段精彩的过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单独存在，别人经受的我必经受，将这些经历种在纸上的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你可以在闲暇时，拿来品味，痛苦的、快乐的、酸甜苦辣，每一种味道都可以丰富你的人生，提炼你的思想，使人永远光明笃定，淡然纯粹。

每个人自从无从选择地降落于凡尘，就注定了不同的际遇，不同的命运。如果有一天，能摆脱俗世烦忧，我愿日日在纸上种花，让自己浇灌的花永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