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爷是我们村的村民,年轻时走出过这一重重的大山,打过仗,做过生意,赚了不少钱财,后来还娶过一个城里美女回来,这个美女就是张二奶。
张二爷和张二奶是老来得子,当时村里流行给孩子取贱名,给孩子取的名字越贱越好养活,于是他们就给儿子取名为张狗子。
五十几岁时张二爷积劳成疾,整日卧病在床,不久便撒手人寰了,张二爷死后,整个家基本都交给张二奶打理了。
狗子叔是张家唯一的根,从小被张二奶百般疼爱,是张二奶的心尖肉。
那时候肉很是金贵,村里的普通家庭都是吃不起的,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会买点下等猪肉回来包点饺子解解馋。
那时候张家是村里最富裕的家庭,张二奶又那么疼爱狗子叔,只要狗子叔说想吃肉,张二奶就会给他做一大碗红烧肉。
听张家长工李叔说,每次狗子叔过生日,张二奶就会给他做一桌子肉,什么鸡鸭鱼肉统统都有。到了饭点他家厨房就会飘出一股很香的肉味,附近穷人家的小孩子都会聚集在他家厨房附近,不能吃哪怕只是闻闻这一年也无憾了。
狗子叔从小就长得白白胖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墩,家里的仆人都唤他少爷。孩子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动、爱玩。每次狗子叔一放学就把书包丢给来接他的仆人,然后就带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去河边打弹珠。
啪,啪,啪,一打一个准。每赢一场,狗子叔就收走那些孩子的零花钱,狗子叔回家都会向张二奶炫耀自己的功绩,张二奶则会摸摸狗子叔的头说我儿长大了定有出息。
因为打弹珠狗子叔每次都会赢,渐渐的,村里的小孩子觉得没意思都不想跟狗子叔玩了。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狗子叔第一天上学就给了教书先生一个下马威,他在先生睡觉的时候把先生的半边头发给剪了,先生暴跳如雷,拿起戒尺就要打狗子叔,却被校长制止了,说是狗子叔家权势大,不好随便招惹,还扣了一个月的工资。没办法,后来那个教书先生只好把另半边的头发也给剪了,成了一个光头。
毛尖嘴,隔壁村里的村民之一,长得贼瘦,一副猥琐像,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拿着父母的钱拿去挥霍。
不知何时,毛尖嘴攀上了狗子叔,成了他的小跟班,两人整天在村里瞎晃悠。
一天,毛尖嘴来找狗子叔。
“哎哟,狗子哥,俺们村刚开了一个麻将馆,小弟请你来打麻将呢!”
“小弟请大哥,做大哥的当然要捧场了,走,我们边走边聊。”
狗子叔拉起毛尖嘴的手就走。
“话说回来,阿毛,你平时什么都不干,哪来的钱打麻将啊?”
“这钱我是偷偷从我家老头、老太的积蓄里移出来的,我骗他们说我要用这些钱做生意。”
从那之后,狗子叔染上了赌瘾,一开始几天去一次,后来就变成了每天去;一开始只赌一些小钱,尝到了甜头以后就开始赌大钱。
张二奶一开始是惯着狗子叔的,当有人告诉张二奶狗子叔赌博时,张二奶就会说,俺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是男娃就该赌赌博,增加点血性。
后来,张二奶发现情势不对,狗子叔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偷钱,尽管自己已经给他很多钱了。
钱输得越多,狗子叔脾气越暴躁,脾气越暴躁就越想得到更多钱去赌博。
不久,几个追债的人来到张家,张二奶只好拿出自己的养老钱给了他们。他们前脚刚出,狗子叔就跑回来要钱。
“儿啊,听娘一句话,不要再去赌博了。”张二奶哭着抱住狗子叔。
“走开走开,俺今天一定要回本,娘,你别管我。”
狗子叔一把抢过钱,并用力推开张二奶,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张二奶被狗子叔推翻在地,一头撞在桌子的棱角上,倒了。
夜深人静,只有偶尔窗外有猫头鹰在叫,还有一具张二奶的尸体躺在那里。
仆人们是在第二天清晨看到死掉的张二奶的,谁也不知道张二奶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张二奶死时眼睛睁的很大,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仆人去找狗子叔要他给母亲料理一下后事。
“这死老婆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要回本的时候死,呸,真晦气。”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来来来,兄弟们,我们继续。”
家里的仆人钱不多,只好将张二奶草草埋葬。
给张二奶料理后事期间,狗子叔只回来一次,拿了钱就走。
终于有一天,家徒四壁,仆人散光,家里只剩下装着母亲骨灰的上好的金丝楠木骨灰盒。
狗子叔毫不犹豫地拿起骨灰盒,眼睛眨也不眨就将里面的骨灰径直倒进了一只给狗吃饭的碗里。
拿着骨灰盒慢慢离开,朝隔壁村走去。
村里人都说他不孝,竟然打母亲骨灰盒的主意,会遭天谴的。
过了一个月,一个收破烂的人路过张家,走进去一看,看到了已经死了的狗子叔。狗子叔躺在光秃秃的地上,身下只垫了一张破旧的草席。他皮包骨头,眼窝深陷,面目狰狞,一只手向上举着,手指指向天花板,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这张草席还可以卖点钱。”
收破烂的毫不犹豫地把狗子叔身下的草席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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