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场春雨,润到她的心底。“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我在信纸上如此写到。
写完我放下笔坐在书桌前愣了一会儿。“一晃眼都三年了!”我感慨万千的说道:“现在想来,你可真是够傻的啊!不过,你倒也是没亏。”说着我把信纸折好封进信封,揣进了大衣里面,拎着伞冲出门一头扎进雨里。
江南的雨一向温柔,就像江南的人,无论男女总是有颗暖洋洋的心。雨一滴一滴落在伞面,我一步一步踏在长街,心情如同地砖上的纹路一般曲折。
每次,置身江南的春雨之中,我都会想起曾有人答应过我陪我看春雨的,却已经失约三年了。我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雨水落地溅起的朵朵水花,那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美。我不由得想起来一些不愿回忆的事情,心痛如针扎。我曾经认识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男人,在病房里认识的。三年前,我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住在病房里,也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他。
那时候,我刚做过手术还没拆纱布,依旧是两眼一抹黑。好在二十年来面对这漆黑世界,我早已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安。他是我旁边那床的病人,为人热络。我刚住进那间病房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我一进去,他就同我打招呼:“嘿,朋友,你好啊!你问过医生要住多久的院没?这段日子咱们俩多多关照啊!”
我习惯了孤独,懒于去交这个朋友,便没有答话。与我而言,没有必要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能够如此热络的和我一个刚见面的人打招呼。当然,这个好奇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羡慕。护士把我扶到床上之后就走了,走之前还细心的替我盖上了被子。
护士走后他又跟我说起了话来。“朋友,你叫什么啊?多大了?怎么住院的?”我还是不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想要跟我讲话。“朋友,你不说话我有点慌啊!我现在看不见东西了。又没声音我不是跟死了一样的。说句话呗,一天一两句也行的。你就当帮个忙嘛。”我还是没说话。“帮忙?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帮忙?”我这样想到。“兄弟,你别不信,我这眼睛看着没什么,实际上看不见的。
不信你试试。”“这是几?”我伸出手对他说。“我猜是个6。”他笑着答。“对,就是个6。你看得见。”我说。其实我比了个4。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跟他开个玩笑。或许是因为我的世界曾经也是一片漆黑。“嘿,你骗我,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就好像,移植眼角膜的人和捐献眼角膜的人在同一个病房一样不可思议。”他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举这样一个列子,但是我认同他说的话,这确实不可思议。
“朋友,你是为什么住院的啊?”他问我。“刚做过手术,在病房休养。你呢?”我说。“我啊,嘿嘿,肝癌晚期。”他是笑着说出来的。我听得出来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不害怕?”我问他。“怕什么?怕死?怕死就不会死嘛?反正都是要死的,怕什么。”他说着,笑意尚在。没过几天他就没在病房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我问医生,医生也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说过,等我出院陪我去看春雨的温柔;感受春风的自在;倾听春雷的磊落。现在,他失约了,我知道的,从他说出这个约定开始。我回过神来,继续从雨中走向远处。我到达目的地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重临大地,半空中有座虹桥。
那是一座公墓,我轻车熟路的走到他的坟前,把大衣里的信封拿出来,放在了坟前。“
朋友,这也算是我们一起看过这场春雨了吧。”我拂去他碑上的水渍说道。
几滴雨水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暖洋洋的,一直暖到心里。
——来自一位朋友授权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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