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的梦

一.

老于又躺在门口的破沙发上了。

那沙发很旧，深棕色的沙发套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但是好在耐脏，让人觉得脏与旧已经融于一体，就像是本来就那个颜色一样，还有那么点复古的感觉。老于总是那样自我安慰。偶尔老于会在门口的老沙发上坐着，又或是躺着睡觉。

老于本想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却不想后来实实在在地睡了过去。

二.

老于跟茜茜是同一个小镇的居民。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校不同班。老于长的有点小帅，茜茜长的貌美如花。可是两人从来没有过交集，一句话都没说过。老于总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即使这样远远地看着茜茜，装作偶遇擦身而过老于也是挺开心的。因为茜茜有个从初中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两个人的感情一直维系到了高中毕业。每次老于看到茜茜牵着她男朋友的手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老于总有点羡慕那个男生：“真是有福气啊，没我帅还能俘获这么美的女神。”然后还忍不住再偷瞄茜茜一眼。

老于高中也没闲着，谈了个女朋友，没有茜茜好看，但是老于也秉着“好好谈恋爱”的原则对那个女生好。茜茜女神也就被老于放在心底，成为最赏心悦目的风景。不过这段感情并没有撑到毕业甚至更久，高考前，老于就跟那个女生分手了，而且还是被甩。

高考之后老于去了自己城市的首府读大学。至于茜茜，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学的第一个十一长假，老于回了家。

家里的温暖敌不过学校的呼唤，假期结束后，老于踏上了回校的火车。

老于发誓这绝对是他买过的最恰好的票，最好的时间，最好的车厢，最好的座位。他甚至觉得是老天眷顾他，给他机会让他遇到他的女神茜茜。

茜茜是自己一个人，老于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努力地把行李箱抬放到行李架上。老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随手帮了个忙，女子向他道谢的时候他才仔细看了眼前人。

“噢，原来是你。我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我是16班的。”茜茜自我介绍说。

“我也知道你，我是10班的。何止高中，从小到大我们一直是校友。”老于憨笑回应着。

交谈中，老于得知茜茜去了外省的城市读书。并且，她和她男朋友早已分手。老于略微思量，拍着桌子跟茜茜说：“你一个女孩子出门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学校。”

茜茜瞪大眼睛，“别闹了，咱们完全是反方向，你向北，我向南，更何况你又没有票，这可是长途。”

老于态度坚决，“不用管我，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说，上车可以补票的嘛。就这么说定了。”

茜茜死活不同意，一直为这事跟老于争辩，但老于态度坚决，就真的随茜茜转车南下，度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漫漫长夜，还没有座位。为了让茜茜放心没有负罪感，他还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我补到票了，放心吧。”发完信息老于站在两个车厢的交界打了个冷颤。

护送女神归校之路很快就到达了终点。茜茜一直感谢老于，催促老于赶快回去。

“我不急啊，跟导员请假就好了。我第一次来这里，让我多留几天吧。”

对于老于的死皮赖脸，茜茜并没有揭穿。出于对老于的感激，茜茜决定把老于的吃饭费用承包。于是两个人很自然的一起吃饭，茜茜上课，老于就等着她。

老于还将“勇气”两个字放大，跟茜茜表白：“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可是你一直都有男朋友。我就不好意思夺人所爱追求你。现在你也单身，我也单身，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需要人关怀，我也愿意给你温暖。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试试吗？”

茜茜的脸“唰”地红了，“可是我不想异地恋。”

老于一听，有戏啊，又继续引诱，“这个没有关系啊，我对你是真心的，一直都是。真爱可以战胜一切，冲破任何阻碍，所以距离都是小事儿不是吗？我知道你是没有安全感，怕我们会有意外不长久，我可以对你承诺，如果你肯答应我，我就一辈子认定你了。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就每天为你写日记，跟我之前的朋友说好以后少来往，不抽烟不喝酒，不看别的女生一眼，不跟别的女生说一句话……”

茜茜打断了他，“哎呀，你别这样。其实，我一直有注意你，我对你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

“喜欢就在一起吧，我们别那么复杂好吗。自恋的说，我们也很般配的不是吗？”

茜茜仍然在犹豫，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老于坐过去一把搂住茜茜的肩膀，“你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不喜欢我，我今天晚上就离开，再不打扰你。”

茜茜最后羞涩地点了头。老于开心地简直要飞起来。

老于趁茜茜没有课的时候来学校找她，茜茜的学校有一个很大的干枯池塘，平时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茜茜沿着池塘边一直走，老于就在下面牵着她的手。

茜茜累了，坐在池塘边，依偎在老于的肩膀。老于觉得时机大好，此时不待更待何时，趁机蒙住了茜茜的眼睛，吻了下去。

老于带茜茜去看电影，茜茜坐在老于的左边。老于拉着茜茜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放开，电影演的什么内容老于根本不记得，他总是偷偷看着茜茜。老于还偷偷把第一次的电影票藏了起来。

老于离开之前盘算着要给茜茜一个惊喜，老于送给茜茜一大捧玫瑰，99朵，本来还想着要用蜡烛给茜茜摆一个心，在全校师生面前宣誓主权，却被茜茜发现即使制止。

“我知道挺烂俗的，但是你就是配得上这花，即使这样也表达不了我对你爱的万分之一。茜茜，我现在心里满满的全是你。”

老于上车的时候茜茜哭了鼻子，因为太舍不得。老于心里也很愧疚，刚把茜茜追到手就扔下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可是老于没有说，她怕茜茜更难过。

老于从那之后每天都记日记，内容全都关于茜茜。

“我还记得你在车站跑东跑西为我买东西的样子，还唠唠叨叨嘱咐个没完没了，就像我妈妈一样。”

“你说要为我织围巾。你说你那么笨，为什么不肯好好休息，总是让我为你担心。你说你很快就学会了，等织好了情侣围巾一起走在街上，羡慕死那群单身狗。你还说，你从没有如此用心，我很开心。我等着你的围巾呢，亲爱的。”

“你说你的生理期到了，身为一个男生我并不懂，但是我可以慢慢学习，因为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我。你还说你感冒发烧，我很担心，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是我最大的过错。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然而现在我只能说些让你开心的话来缓解你身体的不适。对不起，快点好起来吧，我的公主。”

老于后来又去找茜茜，茜茜一个人总归是让他放心不下。

他陪着茜茜在公园里散步，在公园的长椅上拥抱亲吻。

老于这一次跟茜茜聊了很多，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我问她以后的目标，她说希望自己做个成功的人，一个好人。我也要做一个有所作为的人，并且也会是一个好人。我们都要努力，站在对方都能企及的高度。”

“我们说好无论怎样吵架都不提分手，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我相信，最后跟我一起走到婚礼殿堂的人，我想单膝下跪求婚的人，说I  DO 的人，和我同住一个温暖的家的人，会是你。茜茜，我对你的爱只增不减。”

三.

异地恋的日子并不美好，触不及，摸不到，只能做彼此手机上的恋人，偶尔的见面既奢侈又珍贵。虽然难过，但是老于跟茜茜熬过来了。

大四的时候，老于征求了茜茜的意见将两个人的感情告诉了彼此的父母。没有不支持和不看好，两个人终于把感情生活大白于天下并且收获了祝福。

婚礼的那天，老于见到了自己最美的新娘。老于觉得安慰和幸福，这踏实安稳的感觉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他很欣慰自己的坚持没有错，他最爱的人，将从此后永远陪伴自己身边，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再不用受异地相思之苦。

交换戒指的时候，老于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其实也不过就是个仪式，作秀给别人看的。彩排之后的婚礼真是让人感到乏味和无趣啊。

戒指还没有戴上无名指，茜茜的手就抽了回去。接着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混蛋。”茜茜提起婚纱转身就走。

她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留下不明所以的老于和台下骚动的来宾。

四.

“老于，你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啊，快醒醒。”

老于慢慢地睁开眼睛。

“茜茜，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是很爱你的，我只是觉得那个仪式很假很生硬，并不是讨厌你，你别走。”老于死死地抱住眼前的人。

“跟我回家吧，ok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这个事情，你是有多在意啊。还有，你刚刚说爱我了噢，好多年没说了。回家吧，有你最爱吃的香酥排骨。”

老于这才彻底地醒过来。

“我呀，这辈子就没想跟你分开。没有婚礼怎么了，我们还不是一样走到了今天。放心吧，我在呢，啊。”

老于欠茜茜一个婚礼。当年结婚的时候老于临时推掉了婚礼，因为他讨厌生硬的结婚仪式和啰哩啰嗦的婚礼策划人。于是这件事情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结，他知道茜茜在意这个仪式，可是他却没有在这件事上给她安全感。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茜茜……”老于欲言又止。

“别啰嗦了老头子，你看你那傻样。快走，饭要凉了，以后别来这个破旧阁楼上了，在家里陪我。”

茜茜牵着老于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下了楼。

“茜茜。”

“嗯？”

“我爱你。”

“我知道。”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