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离开冯敬尧,我从初中到大学都是在洛城上的,洛城虽然是个老城市,但是严抓教育,我们学校在大学排名里其实挺靠前的。
大家都说学工商管理的不是要钓凯子就是要回家继承家产,我就不是,我是为了冯敬尧。但是我现在想想,除了我之外,韩珂,刘忻阳,包括老吴在内的确都是被送来学习如何管理家族产业的。
我认识刘忻阳的时候已经是大二了,那时候他特别喜欢打篮球,满身都是肌肉,长相呢是那种特别阳光的类型,一排整齐的牙齿,笑起来跟运动品牌广告似的。
我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多事儿的人,因为冯敬尧给我灌输的思想从来都是:不惹事,不怕事。
所以那天我提着热水壶被一群男的团团围住的时候,心里没害怕,就是暗自对着领头的刘忻阳默念了一句:你可真倒霉。
那时候是晚上,大概是下了晚自习,我一个人拎着打好的热水往回走。
宿舍楼前面摆满了点燃的蜡烛和花瓣,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个音响,他们其中一个还拿着话筒在那儿热场。
我就那么被围在门口,然后刘忻阳一脸男主角的样子拿着话筒抱着一束花沿着蜡烛铺成的小路边走边对着我说:“任知了我爱你!”
爱?我看着他,真是年轻,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跟一个根本没有说过话的人说爱。我怕他是不知道爱的意思,再或者他根本就是在侮辱爱这个词。
我提着水壶,看着周围女生羡慕的眼光和男生起哄的样子,还真觉得有点像电视剧。
他见我没反应喊得声音更大了:“任知了!我爱你!”
我看着他,把手里水壶盖子拧开,然后沿着蜡烛一只一只的浇灭,到他面前的时候我举着剩下的半壶跟他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洗个热水澡。”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竟然就那样挑着眉毛说:“你拿热水泼我,我也爱你。”
我觉得一个男的,最可悲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把水壶举起来的时候他躲都没躲。
于是,他进了医院,而我作为罪魁祸首,进了警局。
半夜的时候,冯敬尧去警察局接我,他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慌忙给他递烟,他没接。
走到我面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问我搞什么幺蛾子。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那个警员慌忙招待他坐下,然后说:“别着急,你看看孩子的手机。”冯敬尧拿着我的手机,翻了翻,看见了那满屏的未接电话还有骚扰短信,然后看了看我说:“人我先带走了,医院那边需要什么费用直接找我。”
“那……”那个警员欲言又止。
“怎么了?”冯敬尧回头看他。
“没事儿。”警员紧紧的闭着嘴。
冯敬尧闻声没再回头,拎着我的衣服,把我从警局里拉了出来。
我俩坐在车里,他在驾驶座上,我在副驾驶座上,俩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最近不回家?”
我说:“你又不在家,我回去干什么?”
“最近局里事情多,有点忙。”他拿出一支烟,用手摩挲着,但是没有点燃。
我说:“学校宿舍也挺好的,上课也方便。”
他沉默了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那小子骚扰你,你怎么不说。”
我抬了抬头看着他:“你不是忙吗?”
他有点哑然,把车窗摇下一半,然后把烟点燃。我把我这边的车窗也摇下来一半,然后伸手把他手里烟夺了过来,猛吸了一口,呛得不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伸手要强我手里的烟:“你发什么疯?”
我顺着窗户直接把烟扔了出去,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冯敬尧,我二十了,不是小孩子了。”
他皱着眉头,一副暴风雨将至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我鼓足了勇气扑过去,把我的嘴唇覆在他的唇上,两只手紧紧的背在身后,他愣了两秒一把把我推开,我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副驾驶上。
“我知道了。”眼泪像一汪涌动的喷泉,哗啦啦的往外流。
他皱着眉头,那是他对我一贯爱用的表情:“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从来不擦香水但是你身上却飘着女人的香水味,我知道你嘴角的口红是来自别的女人的嘴唇。
我拉开车门,混混噩噩的下了车,在街上游荡,风挂乱了我的头发,但是我没有心思管那么多。冯敬尧第一次没有跟上来,他开着车从我身边疾驰而去,把我一个人留在了灯光昏黄的街头。
后来,让我想想。
后来我拎着一篮子水果去医院看刘忻阳,我以为他会怒目圆睁的对我破口大骂,然后让他爸给他请的护理员把我赶出去。没想到他看见我咧嘴一笑说:“这伤受的值啊,你都给我送礼来了。”
我有点诧异,看着他一脸的阳光给他道歉:“对不起,我昨天冲动了。”
他挥挥手特别随意:“没事儿,男人嘛,身上都得有点伤。”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对他的厌恶突然消了一大半。
我以前觉得人就应该知难而退,一味的一厢情愿就是不知好歹。但是现在看着他想到自己,突然就不知所措了,爱一个人不是做一单生意,是没有办法及时止损的。
刘忻阳看见我低着头,有点慌,他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伤的是腿不是脸,还不耽误再找一家。”
“什么叫再找一家?”我问他。
“你不要我,我不得再找一姑娘?”他说。
“然后再被泼热水?”我问他。
“啧。”他咂嘴:“我也就在你这儿吃亏好不好,音乐系的女生好几个问我要微信呢。”
我用手捏了一下他被烫伤的腿,他嗞儿哇乱叫起来。
我咧着嘴笑着说:“那你还不快发个朋友圈,让她们关爱你一下?”
他瞥了我一眼拿着啃了口苹果说:“这事儿还用发朋友圈吗?全校都知道了。”
“哦。”我点点头,“真对不起,挡你桃花了。”
他拿着苹果狐疑的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把他胳膊拉过来,就着他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然后口齿不清的说:“你昨天不是说你爱我吗?”
他瞪着眼,有点蒙:“是这么说来着。”
“那今天呢?”我瞥了他一眼。
“我说了你会不会拿刀子把我戳死?”他装作很恐惧的样子。
“不戳,你说。”我看着他。
他一脸战战兢兢地说:“任知了,我爱你。”
我歪着脑袋,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很像个小孩子,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嗯,我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知道你是真的爱我,不是犯贱。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对那个目光记忆犹新,那种坚定让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不是犯贱。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爱我哪里。
其实我去看他之前去上课了,那天上午好像上的是商务谈判。
下课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我抱着书往外走,一眼就看出来韩珂是昨天起哄那一堆人里的某一个。
他穿着骚气的大红色卫衣站在我们班后门口,好多女生看着他窃窃私语,无非是他好帅,他找谁这种无聊的话。
我低着头,绕到前门,没想他冲到前门堵我,他把胳膊挡在门框上说:“你记得我不?”
“你也想被热水泼?”我问他。他闻言撇嘴笑了一下然后说:“我可不想,不过我找你就想跟你说下刘忻阳的事。”
“我不感兴趣。”我回答他。
他语气挺义愤填膺的:“任知了,你不就长得好看吗?刘忻阳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就纯粹犯贱是吗?”
我本来不想和他吵,但是他说话的语气明里暗里都是我对不起刘忻阳,我就纳闷了,问他道:“做了多少?摆蜡烛送花吗?”
他有点吃惊,然后胳膊从门框上颓然放了下来,说:“你就只记得他给你摆蜡烛送花这件事吗?”
我笑着说:“当然不是,我手机里还有他的骚扰电话和短信,如果这也算,那是挺多的。”
他那表情悲伤的好像是我泼热水的人是他一样,他说:“既然你不想知道,我也就不说了。”他顿了顿又说:“但是昨天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他爸来了说要找你算账。你他妈把他都烫成那样了,他竟然还护着你,跟他爸说要是敢找你麻烦,他就敢让刘家断子绝孙。”
我有点哑然,脑子里想起那个被热水烫到后狼狈的身影,还有惨叫。
他冷笑了一声,然后离开之前又说:“任知了,你知道守恒定律吗?你在一个人这儿欠下的,终究要还在另一个人身上,你就可劲儿作,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就这么骄傲一辈子。”
我站在原地,心里暗自无奈的笑,什么狗屁守恒定律,冯敬尧对我,根本没有我对他这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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