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生,吾有罪》之灵闹

作者: _九歌 | 来源:发表于2017-08-23 10:37 被阅读39次

              回头万事晓云空,石马荒荒土花碧。幻象,恐惧好像更能支配无知又脆弱的人心,而真正死亡的悲惨却被血淋淋的面具所掩藏,所有的疑惑,恐惧都来自人的内心,人们将死亡融进了“阿弥陀佛”中,却不知为何念起它。

          “大哥,大嫂,一路走好。”

            漆黑的夜晚,一盆纸钱慢慢燃烧着,突然卷起的风钻进燃烧着的纸钱堆,烧纸的人连忙用一把玫红色的香压住。周围的香桉树和槐树沙沙的作响,小刘不禁打起了冷战。

              “大哥大嫂莫怪,到了下面就不要怨恨了,他家找了老先生为你们念经,超度你们,就算了吧。”小刘一边烧纸钱,一边战战兢兢的说。

            “小刘烧完就进来,给你哥换身衣裳。”一个满脸褶皱,穿戴似神婆的老女人向小刘招了招手。

            小刘举着微弱的煤油灯走进一间土坯房里,只见房子里正中央用木板搭成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面色发黑,舌头伸出嘴里,撘在脸一边。两只眼睛还是大大的睁着。

            小刘将煤油灯举到尸体脸旁,“老钱孃,你说我哥我嫂这眼睛怎么合不上啊。”

          “死这么冤枉,怎么合得上眼。”刚才的那个神婆回答。

          小刘鼻头一酸,蹲在墙角,皱着鼻子哭了起来。

            “我哥这日子才刚过得好一点,娃娃也要出世了,咋就弄成这样了呢,作孽啊。”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狗叫声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间发出淡淡煤油灯的土坯房逼近,“不得了,出事了,地主鬼上身了,在路口又唱又哭的。”一个带着破烂毛毡帽子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

            小刘连忙站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老钱孃怎么办。”

          “你给你哥家的黑狗杀了,把狗血带上来,我和跳蚤先上去看看。”

          老钱孃拉着来报信的男人连忙赶上去。

          只见黑漆漆的村口,一些村民举着火把,围在路边一棵树下,老钱孃挤进去,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被绳子绑在树上,他的肚子鼓起来,脸上还画着胭脂,与他瘦弱的身躯极其不相称,诡异得很。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花侬知谁……”被绑在树上的老头居然用女子的歌喉唱起这首歌。

            “老钱孃啊,你看高老爷被二流媳妇附身了,在路口又唱歌又哭,还不停的磕头。”周围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说。

              “阿弥陀佛,他儿子呢,给他叫来算了,他爹应该不得了。”老钱孃说。

              “那个害气鬼这下躲在杨族长家不敢出来,怕二流一家找他。”那人接着说。

              “他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会害怕。”

                “老钱孃,你快点念场经,烧点钱纸送送算了,你瞧天都要亮了,二流家这点事情弄得全村子都不得安宁啊。”周围人说。

            小刘带着黑狗血上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寅时,鸡也叫了,马上就天亮了。众人一看绑在树上的老头,已经断气了。

              “二流不能上祖坟,埋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吧,从哪来的归哪里去。”老钱孃说。

            小刘一盆黑狗血打翻在地,“老钱孃啊,我们刘家没有错吧,你为什么不让我哥埋在祖坟,我嫂子和肚子里的侄儿子不让埋就算了,为什么我哥不让。”

          “你哥杀了一家子,是罪人,埋在那里,祖宗会怪罪,我们村子就会连年不顺,你懂不懂,我认得你家冤枉,人都死了,能怎么办。”老钱孃哼哼了两声,“现在高老爷已经替他儿子死了,那么今晚我和城隍庙的先生来弹一场洞经,烧点钱纸就不有事了。”然后吩咐村民等天亮,帮忙把二流抬到他上吊的那棵树下埋了,高地主则埋到祖坟。

            解放前有一年,南家村有个秀才叫二流,他学知识学得一般一般,做事也做得一般一般,村里人就叫他二流,他父母早亡,和弟弟小刘生活在一起,平时在镇上粮食店里当记账的,拨算盘过日子,人也老实,但就是固执,不爱说话。后来一年春天,媒人帮忙在隔壁村说了个媳妇,长得水灵漂亮又能干活,两人结婚一年后,就给他怀了个娃娃。

            二流的生活是村子里很多人羡慕的,村子里的男人几乎都是在家种田养猪的,很少有像二流这样去镇上做活计的,还取了个老婆,算是全村最漂亮的。

          二流媳妇每次端着木盆或者挑着木桶去村底龙井担水的时候,庄家田里干活的男人都要望上几眼,女人们都要交头接耳一番。

            秋天底的一天,二流媳妇已经怀了八个月身孕了,眼看就要生了,还担着桶从坡上走下来,龙井旁洗衣服的嫂子姑子们都纷纷调侃她,“二流媳妇啊,肚子这么大啊,还扭着下来,二流看到还不骂你。”

            “没事,还能挑几次。”二流媳妇倒是和气的回答。

            恰巧地主儿子也担着水桶来挑水,一看二流媳妇在那里,一下就从坡上冲下来,地儿子早就看上这个漂亮的小媳妇了,每天中午,他都要闲逛到二流家一趟,明上是串门儿,实则是去看二流媳妇。

            “嫂子也来挑水啊,娃娃都要生了,还来担水,使不得啊,二流我两是兄弟,来来,这担水我帮你挑了。”他放下自家的桶就连忙抢过二流媳妇的桶和担子。

          二流媳妇不好意思,要去抢回来,哪知道他顺水把桶伸进龙井里一舀,一只手提着一只放满水的桶就向坡上冲,急得二流媳妇拾起担子就去赶。

            水倒在水缸里,他还在二流家院子里逛了逛,二流媳妇才赶回来。

            “你太客气了,我说我能行,你偏要挑,谢谢你了。”二流媳妇双手撑着膝盖,有些许气喘的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脖子,两鬓的头发也从后面插着的步摇发团里掉了出来。地主儿子看见这美的女子挺着肚子,还是这样美,不觉咽了口唾沫。

            “二流哥不在啊。”

            “哦,他上镇上结工钱去了。你坐一下,我给你泡杯茶。”说着就进房里泡茶了。

            她可不知此时的地主儿子心里在打啥算盘,平时来这里,二流都在,不好正面看看这个女人,今天仔细一看,将他日夜想象的样子都描绘了出来,这女人真是美啊,地主儿子想着二流家住得偏僻,现在周围都没人,二流又不在,她一个女子挺个肚子也没啥能耐,办她和办西村那几个妓女一样,事后给她点钱就行,这种丑事她也不敢声张。

            于是一场血光之灾就在地主儿子走进房子里,插上门开始了。

            拼命抵抗的二流媳妇还是被这个肮脏龌龊的地主儿子玷污了,她的惊声尖叫只是引来了她家院子里黑狗的狂吠,一切的寂静在这种变态的强奸中变得好像有理由一样,地主儿子趴在头发蓬乱,挺着大肚子,却衣服裤子都被撕烂的二流媳妇身上蠕动着,他脸上的横肉随着身体晃动着。

          “畜生,狗日的,狗杂种。”二流媳妇不断的嘶喊着。

            正在二流媳妇喊得一点力气没有,瘫软在床上的时候,二流提着两只鸡走进家来,看见房屋门紧闭着,刚想说媳妇去哪里了,砰的一声,门开了,地主儿子衣冠不整的出来了,正在扣纽子,抬头看见二流提着两只鸡站在院子里,吓得他连忙上去拉着他的裤脚说“二流哥,我错了我错了。”

          “都是,都是你媳妇勾引我的。”地主儿子无耻的将罪名推在二流媳妇身上。

            “我,我在龙井挑水,你媳妇让我帮忙挑回来,还勾引我上床,说,说,我家有钱,等娃生下来就不跟你过了,要,要和我过。我抵不住她的诱惑就,就……”

            二流手里的鸡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以及愤怒,他多少是个读书人,这种事情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羞祖宗的最下贱之事,二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脸上的青筋暴起,“滚……”他大喊一声,地主儿子从地上扑腾起来,连鞋子都跑掉了的溜了。

          已经气疯了的二流顺手从柴墩上取下放在那的斧头,大步跨进房里,只见他大肚子的媳妇光秃秃的躺在床上,头发上沾满了汗液,一股热辣的味道憧进他的鼻翼,他的媳妇现在没有一点力气说话,慢慢的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袖子,泪水顺着已经流过的痕迹再次爬上两颊。

          二流像疯了一样,一把拽开她的手,“你这羞祖宗的母猪,下贱坯子,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二流举着斧子在他媳妇的脖子上一顿猛砍,鲜血贱得白色的床单都成了红色,二流脸上也沾满了她媳妇的血,她媳妇尖叫了一声,就瞪着眼睛死了。

            二流带着浑身的血,丢下斧头,跑出家,在大路上发了狂似得怒吼着,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打滚,哭了又笑了,最后跑到河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下,用自己的裤带子上吊了。

          等最后村里人将他从村上抬下来时,只见他的舌头伸得老长,眼珠像是要爆出来一样,眼睛已经合不拢了。

            二流媳妇被村里人用推车推着,准备送到乱葬岗埋了,她的头和身体被二流砍了只系着点皮,搭在推车边上一摇一摇的,头发散乱着顺着推车边落在半空,满脸都是血迹,已经看不清眼睛鼻子了,她的肚子还是照样的挺着,浑身赤裸。

            最后赶来的神婆,也就是老钱孃让拖去埋的村民带上刀子,一定要把母子分开埋。

            村里人将娃娃从二流媳妇肚子里取出来的时候,都颤栗了,孩子已经是个人形,安静的躺在母亲肚子里,就这样蜷缩着死了。村民将肚子刨开,头也要掉了的二流媳妇和孩子埋了,就回来料理二流的事。已经是很晚了,二流弟弟小刘也赶回来了,烧了钱纸后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自古冤死鬼,横死鬼都要在阳间闹一闹,何况二流一家都死了,这怨灵真是在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子,这天,天黑得很快,二流家里的狗一直在哭,呜咽的声音惹得全村人害怕。

          二流一家子最终落了个死不能归祖坟的下场,虽说地主儿子被族长收拾了一番,腿都要打断了,他爹也死了,但是还是无法平息二流一家的冤魂。

              每到黄昏,村子里都会有人看见二流一家坐在歪脖子树下,二流给他媳妇梳头,那头不是在他媳妇身上,而是拿在二流手里,她媳妇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喂奶,还传来歌声,就是高地主死前唱的那首《葬花词》,以前二流媳妇在家止步或是到塘边洗衣服的时候经常唱,“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花侬知谁……”,可是一转眼又不见了,这闹得是家家心惊胆战,黄昏就闭门熄灯的。

            老钱孃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让地主儿子裸着全身,然后捆上刺条子,疼得他直叫唤,刺戳进他的身体里,血顺着每一个刺洞流了出来,一跪一拜的到二流已经二流媳妇的坟前,烧了两百封经梵,五百张白钱,才平息了这件事。

            二流家的院子里现在已经长满了枯草,房前屋后挂满了蜘蛛网,蝙蝠也在房檐罅隙里做了窝,村里人在也没见过那个漂亮的,裹着小脚,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女人下龙井来担水,镇上的粮食铺也换了记账伙计。

            南家村人的生活就在这一天天流失的记忆中过着,该种地的种地,改织布的织布,好像农村人对这些灵异事件已经习以为常,对死亡的恐惧持续时间也是稍纵即逝,二流家的遭遇最后只会在茶余饭后的交谈中,得到些许妇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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