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来凑凑热闹。)
空旷的街道寂如一滩死水。
半空中,圆圆的月亮宛如一只绝望的眼睛,它独自沉默在初冬的夜色里,恐惧的远眺着这块被眼泪和流血浸透的土地。
这里是巴格达“绿区”,号称伊拉克全境最安全的区域。“绿区”是驻伊拉克美军司令部所在地;美国驻伊拉克大使馆也在这里;美国扶植的伊拉克新政府也在此地办公;故“绿区”内外有重兵镇守,诚可谓:哨卡林立,戒备森严。此外,这里执行着极为严格的戒严令,无限期、无条件的实施宵禁。依据冬季宵禁条令规定,当地时间每天十九点起,至次日上午七点止,禁人出行;如果有人胆敢在宵禁期间出行,一经发现,不论老幼妇孺,即可以涉嫌制造恐怖袭击、破坏公共安全罪予以逮捕或就地枪决。
现在,还差十多分才到十九点,伊拉克市民就已经躲进家里,不敢露面了。光躲在家中也还不够,大多人家连灯也不敢开——开灯极容易把在附近执勤或正好巡逻经过的士兵招过来。而一旦这些人“登门造访”了,指不定要发生什么灾难呢!男人更是惶恐不安,夜里都要藏进密室或下到地窖里才敢入睡。
然而,在伊拉克,并非人人都受宵禁拘束。在“绿区”的中心地带,就有那么一个场所永不关闭,彻夜通明。那就是矗立在底格里斯河畔的拉希德国际饭店了。
巴格达拉希德饭店,是伊拉克最大最豪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这里不仅提供一般性的餐饮、住宿、娱乐服务,而且是伊拉克政要举办国宴、招待重要外宾的场所。两次伊拉克战争期间,这里都是各国新闻媒体和记者的集结地,故这里又被各国战地记者称为“不落的新闻中心”。
战后,美国及其盟友承包了伊拉克国家重建工程,这里就变成了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荷兰、丹麦等参战国各类商人的天堂了。此外,美军官兵在休假时也最喜欢光顾这里。腰缠万贯、为利而来的金主们和难得有空胡闹一日的美军士兵们的“垂爱”,竟然凭空给饭店催生出了一种肮脏的新职业——卖春的妓女一天比一天的多起来了。
苏尼-奥露帕玛现在就是在拉希德饭店里卖身的风尘女子。她的家人都在战争中或死或残,没有办法,为了吃饱饭,她被人拉了进来。
此时,拉希德饭店第十四层的大剧场内正在进行一场阿拉伯舞大赛。装饰极其华巧的舞台上,妖艳的舞女逐个登台,给喧哗的观众跳起动人心弦的肚皮舞。
后台的私人化妆间里,苏尼-奥露帕玛站在落地镜前,慢慢脱去了包裹严实的黑色头巾和黑色长袍。她摔了一下头发,瀑布似的黑发如乌云倒卷,唰地飘到肩后。她瞪着明亮迷人的眼睛端详着自己的身体。她年轻的玉体只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舞衣,上面还缀着金色的箔片,在灯光下闪闪泛彩,看起来颇为神秘,惹人心驰神摇。真是完美的艳躯!
快轮到她上台了。她冲着镜子努力的挤出几丝僵硬的笑容。然后,她疲惫的叹息着,眼神变得麻木而且空洞。
这时,门响了。她的好朋友阿古朵依便打招呼,便走了进来。阿古朵依一脸的担忧。她走到苏尼-奥露帕玛身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他们说你挨打了。”阿古朵依关心地问。
苏尼笑了笑,撇了撇美丽的红唇,说:“是啊,就是昨天晚上,他们打了我。因为我袭击了一位客人。”
阿古朵依吃了一惊,皱着眉头:“苏尼,告诉我,这是他们在撒谎!你,你怎么敢得罪客人?”
苏尼仰脸看着屋顶,极力控制着自己。忽然,她转身抱住了好友,“啊,花儿!”她叫着好友的昵称,“你知道吗?我快撑不下去了!我快要疯了!我简直想冲出去杀人!”
花儿也紧紧拥抱着苏尼,一遍又一遍的吻着朋友的香发,并用手轻抚着朋友背上的鞭伤。安慰她道:“冷静!冷静!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
一阵男人的口哨声、掌声、狂笑声、叫骂声,从前台传了过来。
苏尼像是受到了这些噪声的刺激,她慢慢推开好友,伸手指着前台方向,忿忿的说:“外面那些家伙的手里沾满了我们的亲人的鲜血;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建筑商、军火商跟在一伙杀人犯的后面,来到我们国家发战争横财,喝我们的血肉。而我们呢?居然拿我们的肉体去取悦他们!我真的就要受不了了!”
花儿愣住了,她低下了头,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是,我们还得活下去啊,谁愿意呢?可是,不这样的话……”
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现在门口,喊道:“月亮,该你出场了!快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苏尼一脸寒霜,瞪了那男人一眼。回头跟好友道了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面手鼓,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才出了化妆室。
随着一阵激烈而狂野的音乐节奏,美丽的苏尼踏着轻快的舞步,扭腰抖胯,耸肩振臂,如飞动之蝶,如九尾灵狐,款款的旋转着。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又像一朵飘舞在风中的海棠。她的眼神流转,勾魂摄魄;鹅项回顾,风情万种;酥手击鼓,妙音悦耳;蛮腰柳摆,醉人心目;股尻浪涌,万人痴狂。
台下男人都看的呆了,良久,才不约而同的发出阵阵呐喊,那疯狂的喊声简直要把饭店扫垮!一些不认识的人急忙四下打听:“这个女人是谁?她叫什么名字?”知道的便会得意的回答:“怎么?你连她也不认识吗?她可是这里的花魁娘子啊!人们都叫她『月亮皇后』。”
“『月亮皇后』吗?啊,她实在比阿拉伯夜空的月亮迷人多了!”一个胖胖的美军上士流了一胸脯哈喇子。
月亮皇后满场飞舞。忽然,她的动作逐渐慢了下去。她两手拍着吊胸前的小手鼓,涂了油的赤脚踏着阿拉伯地毯,一步步走下舞台,进入了观众席。男人们互相推搡,拼命往前挤。一面上下其手,肆意揩油;一面慷慨解囊,把大把的钞票往她少的可怜的舞衣里面乱塞。
当她走到一个胖胖的美军上士身边时,脚步停住了。胖上士眼睛里喷射着熊然的欲火,喉咙里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声。这个比水牛还肥的家伙站了起来,张大了嘴,舌头吐出老长。
月亮皇后笑了,说:“啊,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哪个不可一世的骑士吗?”
“什么?”胖上士莫名其妙,却陪出满脸的傻笑。
“怎么?您不记得了吗?在底格里斯河大桥上,三天前,您不是在那里驯服过一匹老马吗?”月亮皇后明里奉承,暗地挖刺的说道。
胖上士彻底懵了,哈哈笑着:“月亮甜心,你在戏弄我吗?”
月亮皇后紧紧的攥着手鼓,笑着说:“您大概真的忘了。您的丰功伟绩是那样多,又怎么会把一匹老马放在心上呢?”
胖上士有些恼怒了,他刚要发作。旁边的一个人一把拉住了他,说:“等等,可爱的上士!我可知道你的月亮甜心的意思。三天前……”
原来,三天前,胖上士带着他的排在底格里斯河大桥上执勤。下午三点左右,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肩扛重物过桥。胖上士命令老妇人停下来接受检查。而老妇人年迈失聪,根本没有听到,仍然继续走她的路。这下可激怒了胖上士,他提枪上前,一枪托砸到了老妇人。
恰在此时,有个赶驴车的人也上了桥。胖上士不问青红皂白,一阵乱枪打死了车夫和驴。然后,他叫人从驴子身上卸下拢头和缰绳,安在了老妇人身上。而后,这个胖上士居然一屁股坐到了老妇人背上,他拉着缰绳,各种显摆,各种造型。
经同伴一说,胖上士终于回想起来了。他刚要说什么,却见月亮皇后变了脸色。
月亮皇后后退几步,跳到了一张圆桌上。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你就是个疯子,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牲!”胖上士愣住了。
月亮皇后两手握着手鼓,环视四周,恨恨的说:“我恨你们这些家伙!我不是什么月亮皇后,我原本是阿拉伯人的清白女子!我的名字叫做苏尼-奥露帕玛!”
苏尼-奥露帕玛最后扫视了一眼观众席。在所有人(包括舞台四周持枪站岗的人)尚没有任何反应时,她一下拉开了手鼓:一枚简易爆炸装置显现出来了!
苏尼-奥露帕玛美丽的脸庞最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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