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089
周襄王十五年，也即晋惠公十四年，这一年，晋惠公抱病在身，不能上朝处理国事。他的儿子太子圉在秦国做人质已经很久了。子圉的母亲是梁国人。梁国国君无道，不体恤百姓，长年累月修建土木工程，民众怨声载道，纷纷背井离乡，流亡到秦国，以逃避苦役。秦穆公得悉梁国百姓苦不堪言，憎恨国君，便命百里奚出兵攻打梁国，一举攻占了首都，梁国国君也被乱民所杀。
子圉听说梁国被灭，哀叹道：“秦国灭了我的外祖父家，这是对我的侮辱！”于是益发怨恨秦国。当他得知惠公患病，便打起了算盘：“我一个人身在秦国，秦国没有同情和怜惜我的朋友，晋国没有肯为我赴汤蹈火的心腹，万一父亲去世，大臣们改立其他公子，我这一生只能老死在秦国，等同于草木。不如逃回晋国，侍奉在父亲身边，为他端药送水，将来也好顺利继位。”
这天夜里，子圉就和妻子怀嬴谈心，说道：“如今这个情况，如果我不逃回晋国，那就当不了国君；如果逃回晋国，又割舍不下夫妇之情。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晋国，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
怀嬴一听，眼泪流下来了，回答说：“你是晋国的太子，被当作人质拘禁在此，受尽屈辱，要回国难道不应该吗？国君把我嫁给你，侍奉在你左右，是想让你能安心留在这里。现在如果我跟着你逃回晋国，那就违背了国君之命，我的罪过就大了。你自己选择回去就好，不要再告诉我。我不敢跟你一起走，但我也绝不会把你说的话泄露给其他人。”子圉于是逃回了晋国。
秦穆公听说子圉不辞而别，气得大骂道：“这个背信弃义的贼子！老天也不保佑你！”便对大臣们说：“夷吾父子都背叛了我，我一定会报仇！”穆公对当时没有拥立重耳继位深感后悔，便派人寻访重耳的踪迹，知道他在楚国已经几个月了，于是让公孙枝出使楚国，趁机迎接重耳到秦国，准备帮助他回晋国夺位。
公孙枝与重耳见了面，重耳虽然满心欢喜，但还是平静地对楚成王说：“我这流亡之人托庇于您，不愿再去秦国了。”
成王劝解说：“楚国和晋国相距甚远，公子如果要回晋国继位，必须途经数个国家。秦国与晋国接壤，朝发夕至，而且秦君素来贤明，又与晋君交恶，这对公子来说是天赐良机啊！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公子还是去秦国吧！”重耳拜谢。成王赠予车马金帛等厚礼，给重耳践行。重耳虽然途经几个国家，但都是楚国和秦国的属国，何况有公孙枝同行，故而一路安稳，几个月后，到了秦国境内。
秦穆公接到重耳的来信，喜形于色，亲自到郊外迎接，安排公馆，礼数极为周到。秦夫人穆姬也很敬爱重耳，憎恨子圉，劝穆公把怀嬴另嫁重耳，结为姻亲之好。穆公便让夫人告诉怀嬴。
怀嬴一听，犹豫地说：“我已经失身给公子圉了，还可再嫁吗？”
穆姬说：“子圉不会回来了！重耳贤明，帮助他的人很多，一定会得到晋国。他得了晋国，你就是晋国国君夫人了，秦、晋就能世代结为婚姻之好。”
怀嬴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牺牲自己，成就两国之好。”
穆公便派公孙枝与重耳沟通。子圉与重耳是叔侄关系，怀嬴是重耳的嫡亲侄媳妇，重耳恐怕有碍伦理，打算推辞，不肯接受。
赵衰进言道：“我听说怀嬴貌美而有才华，秦君和夫人都很喜爱她。您如果不跟秦国女子结婚，就无法取得秦国的欢心。俗话说，想要让他人爱自己，必须先爱他人；想要让他人顺从自己，必须先顺从他人。您不与秦国结交，取得秦国的欢心，却要借助秦国的力量复国，这是不可能的。公子万万不能推辞！”
重耳说：“同姓婚配尚且犯忌，应当规避，何况她是我侄儿的妻子呢？”
臼季进言道：“古时候的同姓，指的是品德相同，并不是指同一宗族。过去黄帝和炎帝，都是有熊国的国君少典的儿子，黄帝出生于姬水，炎帝出生于姜水，两人德行相异，所以黄帝为姬姓，炎帝为姜姓。姬、姜两族，世代有婚姻之好。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得到姓氏的有十四人，其中姓姬的有玄嚣、苍林两人，姓己的有青阳、夷鼓两人，之所以同姓，是因为品德相同的缘故。品德相同则姓相同，即便是不同的宗族之间也不通婚姻。品德不同则姓不同，即便是同一个宗族内部，男女也可以婚配。尧是帝喾的儿子，黄帝的第五世孙，而舜为黄帝的第八世孙，尧把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舜，她们是舜的姑祖，舜并没有推辞。古时候的婚姻之道就是这样。以品德来说，子圉的品德，与公子相比，难道不是有天壤之别？以亲缘关系来说，秦女怀嬴与你之间，更没有姑祖的关系那么近。何况，你娶的是子圉舍弃的女子，并不是夺走他珍惜的女子，对大家都没有什么伤害。”
重耳又向狐偃讨主意，问他：“舅舅，您觉得这样行吗？”
狐偃问他：“公子现在想回到晋国，那是要事奉国君呢？还是要取而代之呢？”重耳不说话。
狐偃又问：“将来统治晋国的人是子圉。如果您要回晋国事奉国君，怀嬴会成为国母。如果您要取而代之，那么她就是您的仇敌之妻，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重耳仍然面有惭色。
赵衰忍不住了，厉声说道：“您都要从子圉手上夺取晋国了，还要在乎他的妻子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否则后悔莫及！”重耳这才下了决心。
公孙枝得到重耳首肯，便向穆公禀告。重耳择定吉日，准备了金帛聘礼，就在公馆中与怀嬴成婚。怀嬴貌美如花，比齐姜有过之而无不及，穆公又派人选了四名宗室女子作为陪嫁，也都各有姿色。重耳喜出望外，暂时忘却了复国之路上的艰辛。
秦穆公一向看重公子重耳的人品，又增加了甥舅之亲，情谊越发深厚，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秦国的世子罃对重耳也很恭敬，时时前来问候并馈赠礼品。赵衰、狐偃等人因此与秦国重臣蹇叔、百里奚、公孙枝等人结交，共同为重耳考虑和谋划复国之事。
改编自《东周列国志》、《左传》等，原创作品，持续推出，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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