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起这样的题目?今日在全班学生面前失态落泪了,然而这一失态却让我笼络了一个班级的心,也许用笼络这个词并不那么恰当,可老师在学生面前落泪确实有失教态,但后来达到的效果让我认为笼络这个词还蛮准确。
十一二岁临近青春期的孩子们恰逢毕业季,好似大家都已按捺不住长大成人的心境,幻想着再有十天半月便可脱离老师的股掌之中,成为自己理解中的“社会人”、“自由人”,分分钟打算凭一己之力干出一些自己也好没想好的大事业。如此心境,我一个刚过青春期十来年的人自然是理解的。可身为师长也更清楚自己身上承担着一份道远的重任,怎可任他流之?
从自己身上找些原因,师德中的耐心被猴孩儿们放在锉刀上磨来磨去,早已不见了踪影,成绩的倒数,更是将自己置于圈中跳脱不出,久不看书的我将自己与孩子们的心智拉在一起,总与他们至何气?纵使懂得些许大道理,放在不讲理的孩提身上无用,却也总像男朋友驯化女朋友一样,与他们置气。于是便发生了今天下午失态之事。
夜晚的时间总是需要用来回忆白日里的所言所为,回忆着回忆着笑容不自觉地久挂在了脸上,想来是该记录下来的,便又在这里提笔动粗了。
近两日火焰山气温回升急剧,进入闷热的教室里总是有些许急躁,昨日坐在教室里带领他们一齐背词语,性情男生们总是不停的挑战为师底线,忍一日。一夜调整好心态今早入室,准备和同学们一起准备六一儿童节的节目,又一性情中大哥无视我阴沉的脸,于上课铃响后依旧非为。岂是我能忍?于是一顿训斥,全班哑然。而这几日的我也不知为何总是林黛玉附身,转身回到办公室委屈擦泪立誓:“老子不伺候了,下学期就辞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发呆,没出3分钟又愤愤的拿起书本回到了那个气味混杂的教室:“来,大家开始背词语,等一下检查。”这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又赢了,他们赢在了没心没肺上。
这几日因他们怒火攻心,想揍他们奈何法律又不允许,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中午午梦把班里四个大哥好好捶了一顿,一顿咏春、昆仑、白眉拳打的四个大哥嚎啕大哭认错道:“老师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上课胡闹,一定好好学习。”继而我跑去找校长:“校长,我把学生打了,你看是辞退还是怎么办,实在不好意思。”校长还没发话,我就醒来了…燥热的天气,亢奋的午梦,脖子里成溪的汗渍,让我痛痛快快的在梦里把心愿给了了。想了想不对,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向和学生称兄道弟的我,怎么会近日这般挠闷?收拾心情,下午和他们畅谈一番。
下午进班后,零零星星的同学稀疏归坐,趴倒的一大片陆续睁开朦胧睡眼,我便开言:“中午做了个梦,梦到我美美的打了我们班,四个男生,我的天哪,太爽了。“
”老师,你打的谁?“
“反正有你呢!闭嘴,再别说话。”我刚酝酿好的回忆情节,就被毫无自控能力的学生打断,重新调整心情:“我就是觉得,不知道怎么和你们相处了,我相信老师收拾你们,你们一定非常的生气,还有两周就要毕业了,是不是觉得终于要脱离老师的魔掌了?”
全班刺头出奇的一致:“是……”还拖出长音表现一下自己喜悦的心情,怕没有长音我接收不到他们的心情吗?
我继续说到:“我也好希望你们毕业,可毕业前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当你们做错了事,老师对你们的批评也好、教育也好、更甚者打手也好,最多只是这些。可当你们走向社会、离开校园就不会有老师对你们进行惩戒、教育,接下来管理你们的是法律,我希望我们班的同学除了学习法律,其他永远都不要和法律沾边。法律不像老师啊,它不会开心,更不会生气,它不会批评你,更不会打你。你若做错了事,法律只会一纸文书,让你后悔不及。”我看到了同学们似懂非懂的眼神,继续讲下去“我无数次向你们说过,学习这件事你们尽力就好,因为老师不好,没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让你们都爱上学习,可我自恃做人不差,只望你们善良且健康长大。我将我全部的热情都给了你们,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们,甭管咱们班的学生多捣蛋,深知你们善良又仗义。善良是好的、仗义也是人性之美,可未来的路还很长,善良又仗义的你们若被人利用可如何是好?我期望你们拥有辩是非的双眼、分辨善恶的洞察力。这些东西书本无法给予你们,你们可以做到吗?”
“能!”国语都听不太懂的你们,也没听明白我啥意思,反正听懂了最后七个字就敢不过脑的回答我。我假装你们是为了让我放心而不是逗我玩才说的。
无奈我不管你们听没听进去,我还是想把我说的说完。絮絮叨叨的给你们穿插着讲了前两天一个老师惩戒了学生被家长告的事情:“也许你们现在慢慢懂事了,会维护自己的权益,可我在这里还是想要说,理解那个动手惩戒你的老师,在未来你们求学的路上,他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在身上才会对你们进行打手等动作。再或许你们也不会遇到了。我该怎么给你们表达呢?开出租车的师傅每天只用操心今天有没有乘客去县城,他不用去考虑我的顾客安全到家了吗?我的顾客到家以后吃饭了吗?我的顾客今天心情如何?我的顾客最近压力大不大?我的顾客有没有感冒?等等一系列问题,还每个月又四五千的收入。而你们的老师会担心你今天吃没吃早饭;心情好不好;爸爸妈妈和你相处的怎么样;作业写的好不好;未来能不能上个好大学;上了好大学能不能找个好工诸如此类的问题的同时拿着两千多还动不动拖欠的工资。所以即使你们非常不乐意有老师管你们,可我还是祝你们的未来永远有老师管,即使这不现实。”说着说着,我好像觉得你们可以听懂,是啊,毕竟也即将进入青春期,自诩为大人的你们也应似懂非懂。
说着说着,我又把话题扯回了自己的身上:“不要怪老师如何,我也没有多优秀,一点都不优秀,可每当我收拾完你们,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很难过,我希望你们懂道理。”转身看着一个刺头大哥:“比拉力,你自己说,我收拾完你以后有没有认认真真的和你敞开心扉的聊过?”刺头不好意思的点头回应我。同样的问题我连续对七八个男生发问,大家都给出了一致的反应,这一刻我好像感受到了他们对我的理解,一下没有克制住心里的那份委屈,眼泪涌了出来。用哽咽的声音快速的说到:“你们自己看一下练习册。”转身快速进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眼泪就像解了绳的珠帘一般散落下来。
同座老师说:“又被学生气着了?”我摆摆手示意,她又说到:”舍不得了。”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是,又好像还差一些什么。眼泪还没能收回去,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早上被我收拾的大哥在办公室门口想进不敢进的用不标准的国语说:“老师,对不起,你别生气,我错了。”
我瞬间有一点暖心的笑着说:“我没生气,哎呀,哎呀,你先回去。”突然感觉有一点害羞,不知道怎么面对学生。
这大哥刚出去没两秒,又来了一个大神:“嘿嘿,老师你别哭了,对不起我们错了。”
我一下不知所措了:“我没生气,你先回教室把。”话还没说完,大部队就站在了门口,七嘴八舌开始安慰的安慰我、道歉的向我道歉、还有不明所以冲我报以微笑的。整的我不得不带着眼泪又带着他们一齐回到教室。进了教室,看见他们一个一个心疼我的样子,带着哭腔说:“哎呀,你们这节课又没有惹我生气,我哭不是因为生气。”
“你是因为舍不得我们!”也不知道哪位大哥说出来这么一句让我更泪奔的话,瞬间班里哭成一团,我在讲台上搬个凳子坐着哭,教室里的男女生趴在桌子上哭。(这会写着写着还觉得这个场面挺搞笑的)恍惚间有一种谈了四十多个男朋友的幻觉,在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来认错哄我一样,没能忍住边哭边说:“真的我有无数次想要放弃你们的冲动,每当我上课和你们生完气,晚上回到宿舍我就和我的爸爸打电话,告诉我的爸爸我不干了,凭什么在这拿这么点工资还要受这么大的委屈,我一度的告诉我自己不管你们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又不是我生我养的,干嘛这么费心。”说着说着我就想顺势继续做教育:“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没有当过老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相处,好像和你们关系相处的很奇怪,老师没个老师的样子,兄弟没个兄弟的样子,可是不管什么样子,都希望你们好。”说着说着转身又看向一个刺头:“比拉力你还记得吗,上次因为你逃学,我批评了你,转手你便在校园的水泥地上用粉笔画了一个丑八怪,旁边写了我的名字,因为这个事我一周没有理你,你的作业我也不收。”
比拉力用惊恐的表情看着我:“你看到了吗?”
“我不止看到了,还觉得挺好玩的,一定也不生气。你们大家应该还记得小可爱生我的气,在作业本上画了一个丑八怪,旁边写我的名字吧,我还当众给大家展示了小可爱的画工,一点没生他的气。同样的你在校园里对我的作为我也不生气,还觉得挺可爱。但是本打算笑出来的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决定换一种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对我而言这是一种孩子们的童稚心理和无知甚至有点可爱的行为。可对你们来讲,若我一味纵容下去,会让你们接收到错误的信号——这种行为是对的。”同学们又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中国是一个法制社会,这样的行为可大可小,将来走向社会的你们,若意识不到这一点,兴许会在公众场所、网络平台进行一些不那么正确的言论操作,于我们自身而言本不是大事,于社会以及对方而言兴许会成为一种侵犯,这是触犯法律的行为。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宠溺而害了你们。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不管你们了,将来让法律去解决吧。可我总是无法正视这样的自己。更无法面对如此纯真善良的你们。”说着说着同学们的煽情眼泪都已干拭在了脸上,而我也调整好了心态继续和你们沟通我认为比学习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希望你们可以理解老师,更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未来成长道路上的每一位老师。”
说到这里,下课铃声也响了起来,突然就觉得好幸福。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哭了一鼻子发泄出来了很轻松,还是因为你们那么在乎我的感受让我感受到了被学生宠的滋味,还是我发现爱着你们同时也被你们爱着的快乐。总之我感到了前所未有幸福。下课后坐在校园里回想这一节课,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最后一节课间有同学发现我在校园的石凳子上坐着,招呼着同学,大家前前后后都跑跑了过来,有女生给我看了她在哭的时候写的纸条,上面三个大字“舍不得”;有男生跑过来摸摸我的头发刺溜又跑掉;还有那位大神居然当着我的面爬到校园的大树上要摘一片巨大的叶子,我瞬间条件反射变脸:“你给我滚下来!”这大神“蹭”的跳下来就跑了。旁边的沙力激动的说:“老师,他摘叶子,说最大,你,送,想送,你。”
还有两周了,我忍忍。多希望你们毕业的那一天我可以站在校门口毫不留念的冲着你们说:“赶紧滚蛋。”
在你们面前失态了,可我却知道我没有失去你们。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因为你们我也在成长,因为你们我的生命被涂上了多彩的颜色,因为你们我的生命凭空多出了许多意义,因为你们,我的内心变得强大,因为你们我拥有了别人不曾拥有的认可。我想要记录下与你们的点点滴滴,跑到人世间走这一遭,也没什么能带走的,就让我留下些许温存在你们的记忆中。
茁壮成长的你们戴墨镜的就是文中的大神
拔河比赛第一后骄傲的你们
内初班考试重在参与的我们
只要不上课就都是小可爱 无滤镜已经帅到爆炸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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