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稀稀拉拉的飘落着几片泛黄树叶。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她那根已经掉漆的拐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秋凉了”“秋凉了”。
忽然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半大的孩子,直冲厨房外的那口大水缸,拿起缸盖上的瓢就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清澈见底的凉水。当他急冲冲地刚准备去享受那丝丝甜甜的井水时,就听见院子的那头传来一声急切中又夹杂几丝溺爱而又无奈的声音“你这娃娃,秋凉了不能喝凉水,咋就不听呢.......”
阳光透过屋顶后那颗大柳树照在少年稚嫩的脸庞上,只见一个个豆大的汗珠从他黝黑的脸上流下来滴在了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劝导声,少年不耐烦的回了句“知道了,知道了,真烦”拿起瓢一饮而尽,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老人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小孙子站在原地双手拄着拐杖喃喃地说“老了”“老了”“不中用咧,不中用咧”......。
初秋的天气阳光虽然依然照射着大地,但总能感觉到有股凉嗖嗖的冷风从身边略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月亮婆婆想早点出来透透气,太阳公公与地面之间的夹角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小。天渐渐暗了下来,在田里工作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扛着锄头开始返回家里了。少年站在自家院子外,脑袋搁在树杈中间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东瞧瞧一会儿西瞅瞅不知在寻找着什么,树枝上少有的几片树叶遮挡着他的半边身子远远看去像只大猩猩趴在树上扭动着脑袋。老人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孙子,没好气地说“还不进来,你爸妈还没回来咧呢......”少年像做贼一样迅速跑进家门,一双手在裤子上胡乱拍拍,麻利的洗了把脸,在书包里翻翻倒倒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翻开,趴在桌子上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笔一边竖起耳朵好像在探听着什么。
“立秋了就是天黑的早,不然那一亩地今就可以干完了”
“是啊,也不知道今天那小兔崽子好好写作业没.......”
少年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立马收起了那幅懒懒散散的表情快速的挥动着手中的笔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片刻,从门口进来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看起来有点疲惫,瘫坐在台阶上大声的喊着少年帮他倒水洗漱。女人则急匆匆的走进屋子里在电视机和电脑后面摸了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夜幕已完全降临,路上依稀还能听到匆匆赶路的人彼此之间的交谈声。站在窗外看着厨房里女人不断的拿起勺子又放下,一会儿又杵在案板旁手不断的挥动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从菜刀底下一声接一声地传出来,男人紧绷的脸上慢慢出现了笑容。女人突然转过身,看到男人傻乎乎的笑容脸上不知不觉间竟布满了红晕。窗户后的老人痴痴的盯着儿子脸上的笑容,像是回忆着什么又像是穿透男人的身影看着其他的一些什么,最后闭上她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心满意足的笑了。
女人大喊一声“吃饭了”少年横冲直撞的冲进了厨房,看到他最爱吃的油菜炒蘑菇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看到儿子迫不及待的表情,女人脸上的酒窝在灯光的照耀下竟添了几分美丽。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小脑袋,少年抬起头咧着嘴对女人笑了笑。男人闻声也赶到厨房看到儿子帮忙摆放碗筷后,来到老人的房门前轻轻的推开门走到床边温柔地扶起老人搀扶着她坐在餐桌旁。
晚饭后,女人依旧在厨房忙碌。少年紧皱着眉头盯着书上的公式一脸的不情愿,但是看到旁边同样皱眉的男人时,只好拿出笔写写画画。老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浮现出男人傻傻的笑容,女人忙碌的身影,少年晃来晃去的大脑袋,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月光透过玻璃照在房间洁白的墙上,老人看到墙上出现了许多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还有他不停的对朝她招手大声的喊着“英子”“英子”……
英子是老人的名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两字猛的一听竟有点恍惚,老人数着指头想了想大概快六十年了这两个久违的字竟然又出现了,真好,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了。从她嫁人之后街坊都称呼她为“煊泽媳妇”煊泽是她已经过世的老伴;后来有了孩子她又成了别人眼中“新民妈”而自己真正的名字就像被丢失的贝壳一样这么多年一直静静躺着自己心里的最深处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久到所有人都忘了原来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好像女人这辈子只能围着丈夫,围着娃转一样甚至于自己的称呼都会因角色的转变而转变。英子躺在床上久久的凝视着墙上那些面孔回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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