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你的笑容已泛黄

作者: 一只秃头怪呀 | 来源:发表于2019-01-01 18:22 被阅读57次

时间是尘世的孟婆汤,我喝了许多,却没忘记你。

夜未央,你的笑容已泛黄

“未央,你好吗?”这是我登陆荒废多年的账号看到的第一句话。

“我很好,你呢。”我在回复框写下,手放在回车键上久久没有敲下去。

如果不是林肃突如其来的惊扰,我几乎要忘记,原来我和他之间也有过那些矫情又滥俗的戏码,没有伤筋动骨,没有歇斯底里,可还是将我伤得心如死灰。

片刻的恍神后,我删掉方才写下的话,回,“与你何干。”

一轮的等待将时针推向了下一个数字,他的头像灰得像要将要下雨的天,有种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盯着他暗淡的头像,在脑海里怎么也描绘不出他的轮廓,只依稀记得分手时他氤氲的眼和嘶哑的嗓音,他说:“未央,不要恨我。”

彼时,我告诉他,我不仅恨他,而且恨之入骨,所以我的巴掌不遗余力地盖在了他的脸上,手起手落,心力交瘁。

和林肃分手后的那几年我过得不错,有交心的好友,相知的恋人,得体的工作,一切都不错,直至他站在我们公司周一的例会上从容地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林肃,即日起正式担任总经理一职。”我望着满身荣光的他,心有余悸。

“听说他跟你还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呢。”周霁转过头低声对我说。

周霁与我既是同事,也是隐藏的恋人,部门之间虽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但办公室恋情始终是职场禁忌,何况,我和周霁都过了把爱情当作信仰的年纪。

我伏案审阅下属送来的文件,正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座机铃声聒噪地响起,我嘟囔着宣泄不满的情绪,等看清来电号码我顿时就失了方寸,是林肃。他入职已经有些时日,同在一家公司,工作上的交涉总是无可避免。

我生硬地应付他:“您好,林总。”

他说,“未央,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我故作镇定地答他:“林总,您要没其它事的话,我这边还有点忙。”

咔,电话被挂断。

夜未央,你的笑容已泛黄

当公司上下都为他的工作能力拍手称赞时,我丝毫不感到吃惊,因为他是我认识的那个林肃。

公司扩展也为职场带了机遇,周霁的工作能力无可厚非,他出任子公司总经理一职亦是众望所归,可他就是那么迫不急待地想要往上爬,我从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颗如此功利的心。

周霁说分手的时候我的难堪多于难过,端着咖啡往嘴边送的手僵持了一秒便回复正常,抿一口滚烫的清咖,苦涩中略带酸楚。

我笑着问他:“理由?”

他面露窘色,嚅嗫着:“未央,你很好。”

我不愠不火地说:“我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说:“那你也该知道,我一直在等……”

我打断他拙劣的借口,问到:“所以呢?”

他对我或许心怀歉疚,所以他对我说:“原谅我。”

我摸着杯壁,咖啡依旧滚烫,缓缓开口道,“周霁,知道和你在一起我什么时候最开心么?”他茫然地望着我,随即这杯滚烫的咖啡泼在了他生得还算不错的脸上,我看着他错愕的神情说:“是现在。”

我优雅地起身离开,我非常清楚,失去周霁我伤的不是心,是自尊。

从中作梗的无疑是林肃,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周霁在我面前丑态毕露,真是用心良苦到令人生厌。

我拨通林肃的电话,单刀直入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满是恨意的语气,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苛责。

“未央,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他不爱你。”他的声音太平静,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气结到无力反驳,只好挂断电话,以示我的愤怒。

周霁得偿所愿,不久后便在同事的一片祝好声中奔赴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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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林肃告假时,他轻描淡写看我一眼,大手一挥便准了我的假期。

我迅速搭上飞往S市的班机,挟带着那些死而复生的情愫,逃之夭夭。

在机场接机的是我的姐姐苏怡,看着她依旧动人的容颜,我的心一下就柔软得像一团棉花。

这场恍如隔世的重逢让我相信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是时光也无法剥离的,譬如亲情。

我说:“苏怡,我好想你。”她说:“嗯,我知道。”她简短的回应让足以让我安心。

我在苏怡的住处下榻,她的住处一张旧照也没有,我猜测着她现在的心境,无从求证。

三年前,父母于一次旅行中意外离世,出殡那天是大寒,寒气入骨,天空阴沉得快要让人窒息,她安静得出奇,我哭得放肆,几近崩溃。葬礼上苏怡的模样应该是我此生见过最沉重的悲伤,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但每每想起脑海总会跳脱出那句‘哀,莫大于心死’。

葬礼之后,苏怡悄然离去,我们从此失联,直至她主动联系我并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未央,我要当母亲了。”关于孩子的父亲苏怡只字未提,我心下了然,所以也没有追问。我提议苏怡暂时随我回H市一起生活,等生下孩子再另作打算,她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这让我觉得生活多了些寄托。

我原本是希望能在生活上照料她,一起生活后才发现,苏怡早就不是那个在葬礼上悲痛到无法言明悲伤的女孩,她已然成长,并且即将为人母亲。

同住的日子里,她偶尔会接些室内设计的活,但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捣鼓着各种菜式,苏怡不光设计做得好,厨艺也一流,她说等生下孩子之后要开一家私房菜。一段时间下来我胖了一圈,可苏怡除了日益凸显的肚子身上仍看不到一丁点多余的肉,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然而,它在苏怡这变成了一把精细的雕刻刀,漫长的岁月将她镌刻得愈发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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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和林肃之间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景象,因为我每次都先声夺人地制止他说出更多的话。

那天也是这样。

会议结束,大家纷纷起身往外走,他突然喊住我:“苏经理,你留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讨论。”闻声,我刚立起的身子又坐回椅子,会议室的人群散去后,他的秘书识趣地带上门。

他一改工作时的冷漠,诚恳地询问:“未央,我们谈谈好吗?”我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他的脸,语气里全是讥讽:“你是我上司,工作上的事情您吩咐一声就好。”

林肃说:“未央,我知道你恨我……”

我中断了他的话,“林肃,别太高估自己,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和周霁没有区别。”

凌晨三点半,我接到林肃的手机打来的电话,计程车司机说他醉倒在他车上,怎么问都问不出具体住址,只好在他手机通讯录上找人把他领走。

司机大叔说,“他一直喊着‘未央未央’,我想大概是很在意的人吧……”

我赶到现场嫌恶地看着烂醉如泥的林肃,问不出他的住址,我好把他拖下车扔在路边的长椅上等他清醒。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什么,细听之下才辨别出一句:“未央,我不怕死,可我怕失去你…”他的眼角有泪渗出,我忽然想起分手那天他眼底氤氲的雾气,那么浓重,好像他有多难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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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我把林肃领回了家,睡眼惺忪的苏怡站在门口看看我,再看一眼我扶的人,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我一边把他往沙发上扔一边反醒自己为什么要管这只醉猫。

林肃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安琦,我按下通话键,“林肃,我下个月结婚,你可要准时到啊。”安琦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我缓缓开口:“我是苏未央。”

安琦听到我的声音没有太惊讶,她说:“苏未央,林肃的苦总算没有白受……”

林肃没说出口的话我终于从安琦那听完,我在苏怡怀里哭得像个傻X,久久不能平复。

大学毕业前两个月林肃申请了一家不错的名企,拿到了offer,同期被录用的还有安琦。他是安琦的光,所以安琦甘愿如影随行。谁也想不到一次常规的入职体检会让林肃的人生完全偏离他的预期,体检那天他突然昏厥,安琦就站在他身旁眼看着自己追逐的光渐渐地变弱,林肃做了更详细的检查,结果是命悬一线,他问医生自己会不会死,医生委婉地说好好配合治疗会有痊愈的机会。

好在安琦对林肃不止有很多很多的爱,她还有很多很多的钱,她为他找了最好的医生,这是我头一回觉得安琦爱着林肃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林肃做了一年的治疗,疗效甚微,后来他决定要做一个成功率只30%的手术,术后他昏迷了两天,安琦差点就要通知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了,万幸,他终于在第49个小时醒来。再后来,林肃病愈,医生说手术后五年内复发的机率非常高,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活着,直到第六年他才决定回到我身旁。

电影《北京爱情故事》那个出轨的男人说‘时间,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有些我们曾经认为根本没有的,后来发现,它确确实实存在。有一些我们深信不疑的,后来却明白,根本就没有。’

比如什么?比如林肃与我,比如我与林肃。

我多么希望故事只到这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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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醉的身体有多沉,我就有多难过。

林肃醒来时目光正好对上端着白粥徐徐走来的苏怡,他看到苏怡高高隆起的腹部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讶异。

迄今为止我还未给林肃引见过苏怡。“这是我姐姐,苏怡。”我向林肃介绍。他朝苏怡轻轻点了点头。

真相大白后我和林肃谁都没说出重修旧好的话,大概是上帝都替我着了急,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我看到答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又怎么会相信,我曾经以为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原来才是最登对的。

那天的天气真好,天朗气清,可我一低头就觉得瓢泼大雨快要从我眼里倾泻而出。

我去医院取公司职员的体检报告,好巧,我看见林肃搀着苏怡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在妇产科排队候诊,他们携手相依的画面真好看,惊艳到我远走他方时都忘了要向他们告别。

我突然就想起安琦对我说的另一些话:“林肃刚回国那段日子里发疯地找你,他有多爱你?大概是他喜欢的人都像你,但他爱的始终只有你。”

我和安琦都不知道,他喜欢过一个人,她叫苏怡。

翌年,清明前夕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墓碑上鲜红的字被雨水洗涤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刺眼。睡在这座坟墓里的人是苏怡,我的姐姐,因难产卒于2010年3月。

后来,我在微博上申请了小号,上面只关注了一个人,是一家私房菜馆的小老板,他的简介里只有简短的一句:“Sui,I miss you.”他偶尔会PO一些好看或有趣的照片,那些照片里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叫Zoe 。

我在照片下面评论:“Zoe,你好吗?”

夜未央,你的笑容已泛黄

2014-5-15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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