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乄妖乀
曹操南征孙权期间,刘备已悄然占据益州,故曹操亦不得不调整战略率先抢占汉中。《三国志·武帝纪》载,“建安二十年(215)三月,公西征张鲁……”
孙权则趁此时机,于八月率十万兵马北至陆口,争夺合肥重镇。不过曹操亦早有部署,留张辽、李典、乐进与七千余人防守合肥;并在西征前遣护军薛悌送函至合肥,指导作战……
据《三国志·张辽传》中所载,曹操函中云‘若孙权至者,张、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军勿得与战。’
说明此战乐进的职责是守城,并未如小说所言与张辽、李典一同出战。而《三国演义》中因断句问题,将护军断开,使得“护”与“守”字相连,又将“军”字略去,将内容变成“若孙权至,张、李二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勿得与战。”毛宗岗则将“守护”改成“守城”。
故薛悌并非小说中送木匣的使者,而是‘护军’。
逍遥津之战曹操以心理战,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而张辽能够以少胜多,一战成名,凭借的是先声夺人。
依《三国志·张辽传》载,“於是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飨将士,明日大战。”即张辽仅率八百步卒正面抵住孙权十万之众,并非小说中两千余骑,故而极大地鼓舞了曹军之士气。
东吴不仅出动十万兵马,更是诸将云集,甘宁、吕蒙、潘璋、宋谦、徐盛、陈武、凌统、蒋钦、贺齐,东吴十二虎臣便占了六位。
但却是出师不利,十二虎臣之陈武更是死于张辽之手,严重打击了东吴士气。(小说将陈武之死转嫁于庞德,是有意削弱张辽的能力。实则庞德归降曹操则是在这年的十一月,次年十月曹操才南征孙权,陈武早已战死,不可能与庞德照面交锋。)
且合肥城城高墙阔,战略物资储备非常充分。
依《三国志·刘馥传》载,合肥城‘又高为城垒,多积木石,编作草苫数千万枚,益贮鱼膏数千斛,为战守备。’曹军以七千之众只守不攻,在双方士气此消彼涨之下,吴军即使十倍于敌亦只得望而兴叹、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在曹军内部同样上演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如果仅仅是替曹操送信函,没有必要派遣护军,并特意强调‘护军勿得与战’……
《三国志·李典传》中云,“进、典、辽皆素不睦……” 《赵俨传》则载:“时于禁屯颍阴,乐进屯阳翟,张辽屯长社,诸将任气,多共不协;使俨并参三军,每事训喻,遂相亲睦。”曹操麾下外姓诸将素来互不服气。
不仅如此,李典与张辽之间更是有着更加深层的矛盾……
《三国志·李典传》云,“吕布之乱,太祖遣乾还乘氏,慰劳诸县。布别驾薛兰、治中李封招乾,欲俱叛,乾不听,遂杀乾。”李乾正是李典之叔父,换言之吕布的部将与李典有杀父之仇。张辽作为吕布之旧将,与李典之间必然是矛盾重重。
故而薛悌‘护军勿得与战’的目的与职责应是监察、震慑三位将军。
《三国志·李典传》中虽然载道,“典慨然曰:‘此国家大事,顾君计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义乎!’”李典看似顾全大局,然护军薛悌亦仅是维持了表面的平和,张辽此战暗中却是凶险异常……
曹操的指示是‘张、李二将军出战’,但在《张辽传》中大段关于逍遥津战役的描述中,却未提及李典半字。
参《三国志·张辽传》中载,“辽叱权下战,权不敢动,望见辽所将众少,乃聚围辽数重。辽左右麾围,直前急击,围开,辽将麾下数十人得出,余众号呼曰:“将军弃我乎!”辽复还突围,拔出余众。”
即使在张辽数次被吴军围困的情况下,亦未提及李典有过半分之救援,《李典传》中仅是提及‘乃率众与辽破走权’而已。
且就曹操赏赐对比而言,据《三国志·张辽传》载,“太祖大壮辽,拜征东将军。”而乐进亦因守城‘增邑五百,并前凡千二百户。且以进数有功,分五百户,封一子列侯;进迁右将军。’反而与张辽共同出战的李典仅仅是‘增邑百户,并前三百户’,而未有其他封赏……
兴平元年(194),李典从父李乾被吕布别驾薛兰、治中李封杀害,由其子李整接替其父。李整死后,李典徙颍阴令,统领李整军,迁离狐太守。后曹操与袁绍相拒官渡(200),李典率宗族及部曲输谷帛供军。
由此推断,李典与其堂兄弟李整年龄相差不大,统领李整军时最低亦应十五、六岁。
据《三国志·李典传》载,李典三十六岁便英年早逝,而建安二十年(215年)孙权围攻合肥后,《李典传》便未有下文,换言之,李典死于逍遥津战役后不久的概率极高……
但是令人感到疑惑的是,《三国志》中却并未提及李典的死因,是因病去世,抑或战死沙场……
参《魏书》所载,‘典少好学,不乐兵事,乃就师读春秋左氏传,博观群书。太祖善之,故试以治民之政。’即李典自小不喜兵事,《李典传》中亦并未有李典与敌将正面交锋的记录。但曹操却令乐进守城,李典同张辽出战。同时防止局面失控,以护军薛悌为督军。
曹操安排张辽、李典共同出战,并非希望通过二人共同作战而淡化矛盾,而是通过战争给予矛盾一个结果……
曹操给予李典一个做出选择的机会,是选择暗中报仇,还是选择放下仇恨。但是如果李典选择前者,虽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在曹操心中‘失宠’则是必然。而李典最终未能放下心中之恨,选择了前者。故而在《张辽传》中关于逍遥津之战的记载,未有丝毫李典援助的记载。
最终张辽九死一生,通过忠诚与勇武赢得了肯定,而李典面对如此结果亦因此而郁郁而终。
然在文帝即位后,却追念李典合肥之功,增祯邑百户,赐典一子爵关内侯,邑百户,并谥典曰愍侯。曹丕此举的目的为何,我们不去研究,但追念‘合肥之功’,即肯定了李典在逍遥津之战中的作用,很有一些为其平反的味道……
然从侧面亦反应了李典当年合肥之战,并未出力的事实,曹丕之举不过是欲盖弥彰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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