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上缺（17）

兑上缺（17）

无拙很听话，人是不来了却让婆子捎过几回提子。

凌霄不喜欢吃看着它在那儿慢慢萎缩烂掉，她觉得自己的肚子正一天天变大思想却如提子般也萎缩烂掉。

一些想法水里的皮球般按下去又浮上来，飘飘荡荡的拿不定主意。

她的房里应该很热闹。

二姨太隔三差五地来，笑嘻嘻地，千篇一律地叮咛嘱咐。

凌霄觉得三姨太就像颗熟透的提子，开裂了流出绿莹莹的汁让人醺恶；尤其那笑是弥勒佛笑的定格。

三姨太也来了一回，劈头就愤愤不平质问凌霄招她惹她了念个经敲个木鱼也不行。

凌霄倒镇定，说三姨太别生气，这哪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槛外人的行径；姑母说你入佛门未到时候果真如此。

三姨太也笑了说，等看你升了天下了地狱也就是我该入庵的时候，好为你诵经超度。

凌霄说我先谢谢三姨太了，还指不定谁先升天见佛呢！——对了，临走时别忘了把窗台上那盆吊兰帮我扔出去，沾了俗气水土不服竟死了，真是可惜。

三姨太说这屋子里猫和耗子都能勾搭成奸，阴阳怪气的又有屈死鬼，花不死才怪呢！算我送花看走了眼送错了人。冬雪，把盆子摔在门旁阴沟里，别拿回去晦气沾染了我们！冬雪回答得倒响亮说“是”！

凌霄不生气，她仿佛就喜欢这样；身子胖了人慵懒了，只夸张地一笑肚子起伏着，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动。

有时她也想干脆安安稳稳生下孩子管他是谁的反正是自己的。在这个家她太孤单了，她要抓住一点希冀做个依靠，这方面也许三姨太说得对。

油然而生的母爱让她幻想孩子粉嫩的小脸乱摇的四肢圆圆的大眼睛，——往往想着想着就不由笑了。

抬起头，她看到剑兰在屋角冷眼觑着她，她一凛，笑僵在脸上意识到身子还在人间。

剑兰与幽兰不同，幽兰是侍奉凌霄十几年的姑娘可以适时地撒个娇开个玩笑，剑兰沉默寡言知道自己份内的事只是忙碌。

凌霄懒洋洋地摆下手说，别忙了，过来，陪我说会话。

剑兰静静地站在凌霄跟前低着头垂着手。

凌霄说整天绷个脸像我欠你二百吊似的，我又不是狼会吃了你。

剑兰不做声。

凌霄问老家哪儿呀？

剑兰说乡下。

凌霄说乡下好啊，我巴不得是个乡下姑娘呢！——怎么进的府？

剑兰停了会儿道，二姨太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凌霄“噢”了一声说怪不得呢，在我跟前你光知道做事嘴巴挺严的。

剑兰说少夫人问什么我就是说什么。

凌霄站起身拿起桌上小竹篮里一个风干了的提子把玩着说，我想问你是不是在二姨太跟前说了不少的话。

剑兰咬了咬嘴唇说，二姨太问什么我就是说什么。

凌霄转头盯着剑兰说，这些日子都回报过了？剑兰不做声。

凌霄一笑轻声道，你相不相信 ，我想什么时候让你死就让你死？你怕么？

剑兰抬眼看了看前方说，我不怕死我信命，命里注定我是个丫头，身子卑贱，主子想什么时候拿去就什么时候拿去，哪里由得了我们。一个幽兰有了个下场，也不在乎多我一个两个的。——这就是命。

凌霄诧异地看着剑兰一会儿说，倒有骨气，我喜欢；我不会这么快让你如愿的，我要慢慢折磨你。

剑兰忙说谢谢少夫人恩典。

凌霄说幽兰给我下迷药，你不会给我下毒药吧？

剑兰说要是毒药我先喝再给少夫人喝，我先死了好给少夫人引路。

凌霄爽朗地大笑，你夹在当中也够难的。我问你，二姨太不会让我死吧？

剑兰说二姨太不让你死让你生，生个李家的小少爷。

凌霄的笑戛然而止嘴一撇道，想让我死，哪有这么容易！我是皇上御赐的婚姻，谁敢让我死！

手一扬，把那颗瘪提子捏碎了扔向门外，因用力过猛蓦地感到腹部一阵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