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终于醒来了。昨晚剧痛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此刻天亮得不明不暗,似清晨又似黄昏,窗外之色隐隐绰绰最似我这不清不楚的脑袋。
因为,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茅草屋顶,斑驳土墙,冬风见缝插针,从窗户里灌进来。床上这单衾薄褥,怎敌得过腊月天的寒气。不过配我这快去见阎王的短命鬼倒是合衬得很,我手冷脚冷,它暖不了我,我也捂不热它。
本想冷笑两声,笑那人薄情笑那人心狠手辣,笑我不辨良莠笑我不得善终。
咳咳。哪知病情已这般严重,不等拿出手帕,我已将痰吐在了被上,那里随即开出了一朵红梅。
夫人您醒了?!是李妈。她闻声进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大半个馒头。
您吃……
我不吃。咳咳,我的,我的孩子在哪儿??
我摸了摸干瘪下去的腹部,天冷到我失去知觉,几乎忘了昨晚这里还挺拔如一座大山,腹有胎儿。之前大夫把脉时还夸我好命,怀了两胎,是双喜临门,必须得好好养着。那时确实好命,在那冷风吹不着的屋子里喝着燕窝粥,盖着好几层锦绣花被……
一觉醒来,荣华逝去不说,我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也不见踪影。幻影一梦,在入骨寒中醒来……我是不是身在梦里不自知?
吃了馒头老妇就把孩子给您抱来。李妈说后,倒了一杯浑浊的茶水递到我面前,夫人您放心,孩子在睡觉。她顺手掖了掖被子,些许笨拙地藏起了梅花,以为我没看见。
说,是不是赵老爷亲自下令赶走我?!被子被我死死拽在手心,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睛瞪得李妈张了嘴又合上,不知说什么好。
那肯定是了。哼,他果然心比蝎子还毒。咳咳……眼见之处居然一面镜子也没有,我真想知道我此刻容貌有多潦草,会不会把孩子给吓着。
李妈上前捋顺我发丝,她双眼里有和送子观音一样温柔的慈悲和怜爱,赶紧抱住她,暖和得我不想松开手……
快抱孩子来,李妈。我说起话来已经吞吞吐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难受。哎,自知气短命不久矣,但愿能见上孩子一面,至少,也要搂一搂……
如果我没了,记得,泪水涌进了眼里,让她替我报仇……
说这话时,我隐约在李妈眼中读到她的心疼,可是我受的苦呢?我不甘心!
李妈没说什么,她那双小脚走得利索,她回来的脚步声很快传入我耳朵,马上能见到骨肉的欣喜使我浑身为之一颤……
我听到,孩子哭了,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听到,孩子哭了,撕心裂肺扯着我的心一起疼;我听到,孩子哭了,咿咿呀呀在盼娘亲抱……
忽地眼前一黑,哭声也渐离渐远,仿佛有人扑在我身上,可我怎么也无法回应,只能在空荡荡的黑色里下沉,下沉……
2
比起十七年前 ,经过一番修葺的赵府,越发像大户人家了: 高墙琉璃瓦,大院玲珑阁。尤其是那扇朱门,醒目耀眼。
爹爹爹爹……一个少年嚷嚷着冲进赵员外的账房,面颊白里透红,喜悦之色在脸上绽放成桃红朝霞。
公子您慢点您……站在门口的老管家没能拦住赵府公子,一脸歉疚地望着主人。
赵员外合上手中的账本,抬起头示意老管家退下。
这任性的亲身骨肉诶,虽已十七岁了,在爹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长不大的孩童模样,进门从不讲礼数。上次这般急匆匆又喜悦来找他,还是为了买一只好看的鹦鹉。不知这次他又看重什么玩意儿了,这般兴奋。
可惜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没个娘疼他,赵员外也就索性随他性子,不妨大碍即可。
那花园里的奴仆都是我们的么?赵英雀跃着,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花园里?一天没出账房门的赵员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让老管家进屋来解释。
公子说的可是在花园里拔草的那几位农妇?
呸呸呸,明明是一位少女……赵英纠正道,不悦之色浮于面上。
那位呀,不是我们家的人,老爷应该知道,是花商郑家的。派她来负责种些秋季花草,好为咱家花园增添香色……
是了是了,赵员外拍了拍脑门,笑着说,是我托郑兄找个靠谱的来,去年秋天那花园只开了几朵秋菊,萧瑟又不吉利……
那,咱们干脆把那人要过来吧?收在我们赵府门下,一年四季专司花园之务,岂不妙哉?赵英笑嘻嘻开始畅想,恰巧我们府上缺一个称职的园丁。
我掐指一算,那姑娘除了侍花弄草的本事强于他人,还定当美貌出众,举止脱俗,故一眼迷住了你这个小鬼。赵员外打趣道,养了赵英这孩子十多年,他想什么为父的眼朝天看也能知道。
爹,诡计被看破的赵英囧着脸,黏黏地叫了一声,撒娇说道,我那六十岁的奶妈腿脚不便,哪能照顾那么大一个花园呀~
说得也是个理,赵员外捻须点头,于是命令老管家将那丫头带过来瞧一瞧。
我去我去!赵英拔腿跑到老管家前面去,箭步冲向花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赵员外刚放下茶杯,那妙龄少女便随同赵英进屋来了。
低垂着头,那女子的目光动物触角般地四处探索。
十几年前的记忆在看到那女子抬头时,被唤醒了。关于另一位女子的或温暖或痛苦的回忆合力强行在赵员外体内奔腾搅动,他想起了那么多的往事,以至于早就见惯各种世面的他,重温了一种名曰 震惊 的情绪。
她注意到员外的手痉挛般动了两下,错不了,定是他了。
你多大了?赵员外问,锁眉纳闷,世上为何有如此相似之人?
十七。女子启齿,微露玉牙。脆生生的字眼蹦出来。
家中可有亲人?对于这个问题,赵员外期待着一个答案——父母双全,这方可消除他脊背上战战兢兢的不安。
唯独娘亲一人。
听了她的回答,赵员外愣了片刻,转而压了压口吻,温和地安慰道,可惜你父亲不在,你娘亲一人养育你真不容易。
我父亲尚在人世,只是……小蝶才回了一半。
赵英在一旁站得腿疼,听了半天的家长里短见还不切入主题,有些猴急地插嘴了: 爹,花园的事儿……
赵员外经这一提醒也意识到此举有些越界,毕竟面前的女子并非赵府的人,便马上改口问到,小蝶,你打理花园有几年了?
回老爷,小十年。小蝶暗想,这老爷比预想的更慈善,没有李妈说的那么坏……
不如你来我家做工?郑老爷那边我去说,如何?赵员外这话一出口,小蝶怎么可能拒绝,更何况她和赵英已熟识了。
他顺便补充了一句,派管家给小蝶家送些日常用具,方展赵家风范。
等他们全走后,赵员外独自一人对着窗外景色沉思了半晌,往事隐隐会现脑海,他脸上渐渐浮现笑意,如温暖夕阳散射的余晖。
3
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一个老太婆回过头来,我没法形容她脸上的表情,慈祥而又扭曲,以至于被注视的我觉得毛骨悚然,在保持警惕中又安享温暖。她是我回忆里最早出现的人,所以我冲她出了一个笑容。我称她李奶奶。
大约七岁的时候,独自抚养我长大的李奶奶去世了,我便被隔壁没有子女的花农夫妻收为养女,学一些园艺杂活。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李奶奶的五官,但记得她临走时说过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谁的女儿吗?你是镇南大户赵员外的女儿,你娘就是被他害死的,她想让你为她报仇……
其实没见过娘亲的我,并不是非要报仇不可。毕竟娘亲没给我爱,我何必替她而活。只是因缘巧合下,我居然真的踏进了赵员外家。
那是个明媚的午后。太阳晒得我昏昏欲睡,可赵府园子里还有一大片杂草待打理。我强撑着要把活干完,这样便可以早点离开赵府。我没有那么恨它,可李奶奶的话让我没法喜欢这里。怀揣秘密的人总想着逃离。
我正弯腰拔草,忽地听见一番热闹声。难道是赵员外来了?这念头窜出来后我掐不灭它,于是抬头偷偷瞄了一眼。
好一个俊郎活泼的少年!和身旁几个小厮七嘴八舌地聊天,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如此容光焕发的少年,我是头一次见。
在我眼神的神奇力量作用下,他注意到了花丛中蹲着的我。一阵热流蹿上脸颊,我赶紧低头装作一心一意干活。
姑娘,这可是五彩苏?
耳畔传来他清爽的嗓音,我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是一株火红的五彩苏,在一群绿草中熊熊燃烧,美若婚被上的凤凰……
接着我们竟然聊了起来,他虽是公子哥,却熟识众多花草树木。奇怪的是,我俩成长环境迥异,许多观点却暗合,仿佛他和我心心相通。譬如: 欣赏虞美人之炫丽 厌恶菊花之繁复清冷……
在赵府呆三天后我本应回到郑老板那里,即使恋恋不舍,但赵府不是我的归宿。
最后一天临走前,赵英找到我,神秘兮兮地挑眉弄眼,说要送我一个惊喜。
事后我便同郑老板解除了契约,在赵府专职侍弄花草。赵英常来花园看我,捎串糖葫芦给我解馋啦,活捉一只毛毛虫吓我啊……
忘了多久没有这么快乐,仿佛这快乐只有他能给。
可突然有一天,一件大事的发生扰乱了这欢乐的日子。而我也作出了愚蠢的决定,傻到倾覆自己的幸福。
如果说赵英属于明媚白日,那我生来注定沦陷黑夜……
他带来了光,可光不会长久属于我……
4
天刚亮,灰蒙蒙地似乎要下雨。赵英正往花园里疾步走去,没错的话小蝶此刻应该正在玲珑阁旁浇花,花美人娇,乃晨之一美景。
不料还没踏入花园的门,那池塘边的吵闹声已经飞入他耳朵,叽叽喳喳闹得他耳朵疼。平时这时候院子里静谧无声,今天似乎格外有生机。
两丫头手牵手走过赵英身旁,问了声好就转身朝花园里急忙跑去。
跑什么跑!赵英呵道,吓得那两丫头动弹不得,定在原地。
什么?!赵英听了她们一番说辞后,红脸甩袖,径直入园。
“你个小狐狸精!勾搭……”奶妈话还没说完,见少爷来了,忙哭出两行老泪,拉着赵英衣摆要他评评理,将那小妮子撵出赵府去……
缘由呢?便是小蝶锄去了老爷窗前的几排秋菊。那些秋菊茎干枯朽,大都难熬秋霜。
那可是我亲手种下的啊!!奶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动手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英儿呀,你可怜可怜你奶妈……
小蝶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好似她是戏台下的看客。这副清冷模样,宛若萧瑟秋风中的一朵寒菊。
赵英向小蝶投了个眼神,小蝶会意点头。随即他试图劝慰奶妈,安抚她的情绪。可他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如今这园子已交由小蝶负责……
人老珠黄不中用了啊!?奶妈似胸口闷了气,边捶边用哭腔喊道,我没用了没用了 连自个种的花都保不住 它们像我的女儿一样 ……
不知哪个嘴巴松的,悄悄把这事透露给了赵员外。这可不,赵员外虎着一张脸马上出现了。众人中除了奶妈还在大哭,全都闭严了嘴,顺从地垂下眼皮。
张妈您消停消停,多大点事,不至于闹得府内鸡飞狗跳的。赵员外实在不满张奶妈的哭闹,倒是小蝶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他心生怜爱。
你们两父子都一样!张妈以为小的护着那女子也就罢了,这老的竟然也……她才在赵府一个月,我可在这里几十年了!
张妈你别倚老卖老,菊花是我让小蝶铲走的,我也看了几十年的菊花了,换一样不行吗?赵员外对张妈这幅又老又丑的赖皮模样讨厌得很,想趁机惩治下她的嚣张气焰。
行行行。赵员外您想换就换,反正虞美人这花比菊花讨人欢心。张妈突然也不哭了,擦擦眼泪,面部平静地像没有风浪的死海,她缓缓说道,我都忘了老爷您喜新厌旧,不喜欢丢了就是了,跟当年比,您的秉性未曾变过。
被提及当年的事赵员外眼下的脸皮抽搐了几下,他示意张妈别说了,可她仍旧不停嘴。
老妇告辞了,我收拾收拾回山里养老去得了。张妈转脸朝向小蝶,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奉劝你,丫头就是丫头,就算你能替赵家生下儿女,还是个丫头。到头来你死哪儿去了都不知道,你孩子连妈……
啪一耳光甩过来,张妈捂着被打的那层脸皮,灼热疼痛,羞耻心寒……
小蝶同赵英听了张妈的话,心里翻起波浪,一个又一个问号霸占了脑袋。
不同的是,小蝶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定,而赵英按耐不住问题全刻在脸上,他打小就没见过娘亲,想必张妈知道什么,可爹爹从小不准他问这个问题……
张妈愣愣地盯了打她的赵员外好几秒后,叹气一声蹒跚走开了,从此她再没踏进过赵府的门。
小蝶你来我房中一趟,赵员外柔声唤道。小蝶一头雾水,用目光向赵英寻求答案。赵英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肚子里装的什么主意,但他紧跟在两人身后,朝赵员外房间走去。
5
我要宣布一桩喜事,赵员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英双眼透出喜悦的光芒,他与小蝶相视一笑,难不成他们要修成正果了?尽管赵英纳闷,他并不曾主动要求爹爹替二人主办婚姻大事,也许是爹看出来了。总之他满怀憧憬地期待爹爹接下来的话。
我已孤身多年,自从见到小蝶后,仿佛找回了当年枕边人。赵员外沉浸在自己陈述中,丝毫没注意到或者说刻意避免看到另外的两人脸色已变。
正好英儿你也在,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参与这种家庭大事。我决定纳小蝶为妾。聘礼我已派人送去了。说完后赵员外呷了一口茶,微笑看着两人。
爹!被这个家庭大事狠狠击打的赵英,噗通跪在地上,开始苦苦哀求。我,我喜欢小蝶。您不可以……
孽子!赵员外火气上脸,一脚踢在了赵氏单传血脉的屁股上。赵英要公然违抗他为父的权威吗?你的什么不是为父给的?还敢和我抢?
赵英抽泣后停下来,沉默着思考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爹爹意志坚决,他难以撼动。
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小蝶脑袋里炸开,她两只素白的手拼命互掐出红印来,唯有以此制造疼痛才能克制住疯狂的情绪。赵员外也不曾问过她什么想法,竟然就!他一定还不知晓他与她的另一层关系,难道她们母女两人都得承受同样的孽缘?!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后天成亲。赵员外面如铁色,一家之主的威严不容质疑。
爹。我……话刚出口,一耳光扇在赵英脸上,赵英不敢再多说话,他看向小蝶,眼里尽是委屈和憋闷。
难道是因为她与娘亲面貌有几分相似所以才想娶她,若如此,说明他心里仍存着一份对娘亲的情意。小蝶脑子里一派胡思乱想,这几日赵英对她的殷勤体贴她都看在眼里,也对那活泼的少年有了几分情意。
赵英突然起身,他红着眼上前去拉小蝶衣袖。他想出来的主意是私奔!
然而小蝶却如一块磐石,纹丝不动。尽管袖口撕开了一道口子,她也决然地立在原处。实际上她内心正沸腾,暗自骂这老东西是个癞蛤蟆。也就是此时此刻她明白了未曾谋面的娘亲的苦楚,恨自己竟是这样一个人的女儿。替娘亲报仇的愿望涌上心间,也有了具体计划。
像是心被挖掉了一块,赵英顿感空虚和恐惧,他用不安的语气求小蝶,跟我走,不用怕我爹我会护着你。
可这无疑是个接近赵员外最好的机会。小蝶咬牙,一行泪湿润了面颊,她背对着赵英,闭上眼摇了头。那纤弱的背影,在赵英含着泪水的眸里映上了陌生的影子……
莫莫莫,赵英摔袖而去,走出屋外后狂笑几声,吓得一树鸟雀扑翅而飞。
6
暮色深沉,一顶小轿晃悠着抬到了赵员外房前。红盖头下,小蝶冷着一张脸,红纱透不过这层皮,越发衬得她肤白。
由一位老妈子搀着,小蝶小心翼翼步上台阶。四周无声,她似是黑白哑剧的演员。
挑开盖头后,赵员外正打算解开衣扣。
慢。小蝶带着脸颊上两朵樱花,走到桌旁端起茶碗。
没想到小蝶你年纪和英儿一般大,却如此懂事!赵员外笑着接过茶盏,眼底匆匆闪过一丝凄凉。他何曾不想宝贝儿子,自打那天后他再也没见过英儿。可是佳人在此,十七年前他做错了一件事,愧疚夜夜啃食他的心肝。小蝶是老天派来让他赎罪的,他定要好好待她。
这是新叶泡的,老爷您喝完后定要尝一尝,方算物尽其用。
赵员外没多想,喝了后顿觉口齿清香,捻起一嘬就大嚼起来,果然好吃,于是他又加了一把塞到嘴里,细细磨合上下牙齿。赞道果然好茶果然好茶!
嘭的一声有人开门闯进来,赵员外受到刺激,没来得及继续品味叶之滋味就将其吞下去了。
来者何人?蓬头垢面满脸污渍,一身尘土遮盖了衣服本来的锦绣。咋看之下,和赵府门前日日讨饭吃的乞丐无异。
赵英冲进屋抱住小蝶胳膊往外走,跟我走!!
小蝶这时才认出是赵英。果然他会来,她等到了。见他那般苦闷的脸,心疼地摸了下他脸颊,然后点点头,迈出脚。
赵员外气愤之下想起身拦住这两人,却惊觉四肢乏力,紧接着太阳穴痛起来,他不得不皱紧眉头,耳鸣嗡嗡,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左右晃荡……
顿时他不由自主地倒在床上,鲜红浓稠的血液沿着嘴边流出,渗透到新铺的红被里……
爹!被赵员外猝死惨状吓坏了的赵英,惊恐地大叫一声,同时甩开小蝶,扑向床上那表情狰狞的亲人,可怎么摇爹爹也没反应了……他趴在赵员外身上没打算挪动,像要没天没夜地哭下去。
屋里另一个人影趁机幽幽地退出房门,怅然若失地望了一眼窗边的虞美人(叶有毒),碎步朝夜色最深沉处走去……
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兄妹关系,可这已不重要。如同他们出世时的分离,此生他们缘分终浅,深不过命运这条大河。
灿烂的七
20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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