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伊塔塔
图/来自网络的印象派
高中的时候,写过一篇题目叫做“红云”的作文。题目是自己定的,我之所以特别记得这一篇,很大一个原因是,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先于完成文稿写下的题目。语文老师在进入高三之前,很给力地施行“不命题”政策,这对于减轻大家对于作文课的排斥心理甚至恐惧感,起到过不容忽视的作用。
但即使这样,被“写不出来”虐心的同学,还是大有人在。我已经算很好的了。其实,这件事貌似还曾经在班级里引起过局部地热议,说:命题好烦,我们哪有那么多“一见难忘的事”啊;可是不命题也好烦,老师您不命题,我们就更不知道要写什么了啊!
我比较胆小,不敢大摇大摆从《中学生优秀作文选》中抄现成,即便是改写也不太敢。一方面,是怕万一不幸和某位同学十年修得抄到了同一篇,就死定了,丢脸和不被公布的体罚,我当然选后者。另一方面,是本能地将语文老师的阅读量视为天网恢恢,海纳百川,更何况这“不少于800字”的试卷素材。
所以,好赖,做到纯原创。
大概是我咬着笔头,因明早就要上交作文作业而心怀焦虑,同桌丝丝和我一样只字未动,但同病相怜一点也无法缓解这种焦虑,我俩,抱在一起也只是两只热锅蚂蚁。
我坐在窗边像在许空愿,看着夕阳,染红了天。操场广播放着杰伦,他会发着呆,然后忘记她。各种球类运动混在一起嗡嗡,男生跳跃奔跑,女生看男生跳跃奔跑。
红云,好大好大一朵。靠近蛋黄落日的一侧,是橘红,过渡橙,有一条金边,一副骄傲的模样。背靠蛋黄落日的一侧,是蓝紫,溶解灰,被拖在画框边缘,神情委屈。
我就在作文本第一行的格子中央,写下“红云”两个字,中间还特意空了两个格子做间距,这样更有仪式感。
索性抛开了“总-分-总”的常规结构,也不顾什么正能量的中心思想,就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地把那一朵云可劲儿的描写了一番。我把从口中绝难讲出来的语言,层层叠叠地用在一朵云上,三明治一样,涂上蜂蜜和花生酱,第一层放上鲜红花朵一般的番茄切片,第二层放上刚出锅油星闪烁的煎蛋,然后火腿片、生菜、洋葱丝……吃起来口感和味道如何,得等吃了之后才知道,但至少首先满足了皮色欲望。
这朵云,竟然紧逼那个第800字的格子。
可我忽然又有点心虚了,如果万一真的被问“中心思想”是什么,我总不能当场哭出来。我说没有,我就是(单纯地在写)一片云,琼瑶阿姨也写过一片云,所以我也斗胆试试。然而,在那个年纪,其实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憋到涨红了脸,也总会有一两个很“懂”的朋友,模棱两可地表示她比你自己更明白你是为什么。有一千个原因,其中偶然的一个,蹭破了表皮,又流不出血,只暴露着血管交错成一团的皮下组织,任空气中的酒精分子龇牙咧嘴地蛰。
后来,我为了想这个“补救”措施,大概是用了一整个晚上,晚自习做了什么作业,大概不是什么需要高强度逻辑思维能力的作业。因为,如果是数学或者物理,或者政治,我应该断断想不出来那个收笔。
燕姿在唱着未完成,想平凡,想特别,想自由,期待永远做不完。
红云被夜幕吞没,或被晚风吹散,蒸发了,消失了,但能量守恒,你总要得到点什么。然后,我就说,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我问你是谁,她说,我是小时候的你呀。
我说,我得到了一个幻梦。
我抄袭了别人的梦……
抄袭梦的后果不但没有被惩罚,而且还成了次周作文点评课的范文,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有感情地朗读。在我颤抖的手端着作文本,把那些从口中绝难讲出来的句子读出来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我就快哭出来了。
所以,这一篇的中心思想:当你写不出来,并不是真的写不出来。你有眼睛有头脑,有手指有电脑,你只是,懒。
哇!好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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